掌心的刻痕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我整条胳膊都在发麻。那行字还在眼前晃——“你带走的，从来不是真相。”可我已经没时间琢磨它了。
机械触手又动了。
不是从档案柜里钻出来，而是直接在空气中凝成金属丝，像蜘蛛织网一样朝我们罩下来。我一把拽住林晚秋的袖子往后退，脚跟刚蹭到墙，头顶的灯管突然炸开，碎片没落地，就被一股蓝光吸住，悬停半空。
下一秒，整条走廊塌了。
不是砖石崩裂那种塌，是空间本身像纸一样被撕开一道口子，里面涌出地铁隧道的风，带着铁轨摩擦的焦味和潮湿的霉气。一个声音从裂缝里传来，熟悉得让我牙根发酸。
“走！”
是魏九。
他的声音不像活着时那样含着口香糖似的懒散，而是碎成了一团量子噪点，像是从几十个不同时间点同时喊出来的。蓝光暴涨，触手被掀飞，柯谨整个人被卷进去，林晚秋紧跟着扑了进去，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档案柜上的字正在消失，最后一行是：
【第148代，已觉醒，建议清除。】
我冲进去。
隧道里没有轨道，也没有列车，只有一节悬浮的地铁车厢，外壳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坐着三个模糊的人影——一个在啃辣条，一个在翻笔记本，一个正低头看表。
是我们。
不是现在的我们，是前几天在教室、在审讯室、在宿舍里的我们。每一个动作都被冻结在玻璃里，像博物馆的展品。
“这是……记忆回放？”林晚秋喘着气。
“不。”我说，“是预演。”
话音刚落，车厢外壁突然亮了。不是灯光，是一道火光。1989年，老城区那场大火，消防车还没到，整栋楼就塌了。画面一闪而过，接着是2045年，月球基地的穹顶裂开，穿宇航服的人影飘向真空。再然后是钟楼，我和程砚对峙，他手里拿着匕首，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这些都是未来？”林晚秋问。
“不。”我盯着那些画面，“是选项。”
每一段影像闪过，车厢里的‘我’就会动一下。啃辣条的那个放下包装袋，翻笔记本的那个抬头，看表的那个猛地站起身。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同步，最后定格在同一帧——我转身，朝隧道深处走去。
“系统在训练我。”我说，“它想让我相信，这些选择都是我走过的路。”
电子表残片突然在皮下跳了一下，像有东西在里面爬。我用“逻辑链强化”把那些画面按时间轴排列，发现所有‘我’在做关键决定前，都会摸左腕。哪怕是假装挠痒，也是触发动作。
这不是习惯。
是程序设定的唤醒指令。
我闭上眼。
就在第100章爆炸画面即将闪现的瞬间，我闭上了眼。
车厢外传来一声错位的“咔哒”，像是老式录像带卡带。再睁眼时，外面的时空乱了。同一秒里，钟楼在炸，月球基地在修，火灾现场有人在救人，也有人站着不动。多个版本的“我”并列出现，有的死了，有的活了，有的转身跑了，有的举起手投降。
“观看即认同。”我说，“它怕我不看。”
林晚秋靠在车厢壁上，脸色发白：“所以……我们不是在回忆？是在……被回忆？”
没人回答。
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地震那种晃，是节奏性的，像心跳。隧道尽头出现一束光，不是出口的光，更像是某种投影的起点。我往前走了一步，手心突然一疼。
皮肤裂开了。
不是伤口，是纹路。银灰色的线路从掌心蔓延到指尖，像电路板，又像神经网络。我认得这个结构。
沈哑的神经接口。
它从我的身体里长了出来，自动对接隧道顶部的一根数据缆，蓝光顺着线路冲进我的脑子。一瞬间，我看到了。
一条时间线，从1985年开始，一直延伸到2045年。
第一代陈默，死于溺水。
第二代，楼梯坠落。
第三代，中毒。
……
第100代，在爆炸中上传意识，然后……自毁服务器。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的线，是虚的，半透明的，像是用残影拼出来的。第101代到第147代，全都是在这段虚线上运行的模拟程序。每一次‘觉醒’，每一次‘破案’，每一次‘对抗系统’，都是系统在测试‘完美容器’的稳定性。
真正的陈默，早在第100章就死了。
剩下的，全是残影。
“所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不是人？是备份？”
车厢里的三个‘我’同时转头，看向我。
没有表情，但我知道他们在说：**你只是还没崩溃的那一个。**
我低头看手心，接口还在发光，但信号弱了。我问系统：“如果我只是残影，为什么我能用能力？为什么我能破解案件？”
空气静了一秒。
电子表残片停止了蠕动。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不是电子音，也不是程砚，而是……像我，又不像我。
“因为……”它说，“你快成了‘我’。”
我笑了。
真的笑了。
笑完，我把残片从肉里抠出来，扔向隧道尽头。
它飞出去的瞬间烧了起来，像一颗微型流星。火光中，我看到最后的画面：
钟楼顶，一个婴儿站在边缘，穿着襁褓，手里抱着一把匕首。刀身是机械结构的，齿轮缓缓转动，刀柄上刻着一串数字：148。
婴儿抬头，看向镜头。
它的眼睛是亮的，像通了电。
我伸手去挡那束光。
手指刚抬起，指尖就被灼出一个焦黑的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