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的身份证呢？”
——“你要哪个世界的？”
——“……你是不是在拿我开涮？”
——“没有，我在拿我们所有人开涮。”
晨光如洗，光辉掠过残垣断壁，照耀在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世界。
世界融合后的第十二个小时，湛蓝市原本的废墟已经变成一道道扭曲的裂缝与浮空断层的交错地带。混合着原世界的建筑钢骨与龙泽界的悬浮石阵，一切像是失控程序的拼图，胡乱拼接，却又诡异地维持着稳定。
“简直就像梦核副本里搬出来的背景布景。”苏巧巧皱眉看着头顶不远处悬浮的半边商城，“那不是我家小区对面的购物广场吗？”
“是，问题是它现在贴在一座浮空山上。”张东宇一手抱胸，一手拎着一根还冒火的电缆，若有所思，“湛蓝市融合的是龙泽界哪块区域？”
“应该是‘北裂原’。”简澜坐在一块裂开的高楼碎片上，一边翻着手中光影流转的折叠终端，一边淡然解释，“那里是龙泽界最为不稳定的地貌带之一，常年空间断层爆发……你们这里融合上的，算是最烂的一片了。”
“你再说我家小区是烂货试试？”骆敏手扶腰间小布鞋，已经开启她的怒火buff，“我以前那条街多少人排队等着租房你知道吗！”
“现在也排不上了。”周霁雯打量着四周，有些哭笑不得地耸肩，“地基没了。”
林瑾越站在断层边缘，看着下方一条条裂缝间流动着紫色的魂能雾气，一脸严肃：“问题是，湛蓝市……现在已经不属于哪个世界了。”
“而是——新世界的中心点。”天玥轻轻说道。
众人转头，天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简式披风，佩戴着象征天家律令的“衡界佩章”，她的神色中有些未褪的倦意，却也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现在，天家接手临时维稳事务。”她目光扫过众人，“不止是湛蓝市，而是整个新世界范围内，被两界融合波及的所有交界城市。”
“听起来像是你要当新市长了。”张知见拍拍她肩膀。
“是代理界皇代表。”天玥平静回应。
全场安静三秒钟。
“……那我是不是也要去申请个新市民证？”苏言怯生生举手，“我是梦核造物，怎么算国籍啊？”
“这个问题我们也在研究。”镜流璃寒忽然开口，他正与简澜并排站在中央主机旁，正在和界桥接入系统。“目前整合出的问题主要有四个：一是两界法律体系并不统一，二是战力水平出现严重倾斜，三是能源与科技完全不同步，四是……”
“有很多人突然发现自己头上多了魂灯。”张知见抢答，“还有些人突然能劈墙。”
“第五点。”镜流璃寒无奈叹息，“梦核系统虽然暂时沉寂，但结构还存在。而这片新世界的物理结构，疑似正在围绕它自我重构。”
“也就是说……”林瑾越缓缓开口，“这个融合，还远远没结束。”
“没错。”简澜叹了口气，“真正的大幕，才刚刚拉开。”
而远处的天空，正在悄然形成一道新的——裂痕
——“现在宣布，我，骆敏，正式成为湛蓝市遗产协调委员会名誉主席兼唯一有效成员。”
——“你那点遗产是指那栋歪掉的楼，还是街角的烤红薯摊？”
——“闭嘴，那栋楼当年可是全市学区房之王。”
——“现在是空投坠落点接待处。”
世界融合后的第二天清晨，天家正式在原湛蓝市设立“维序临时中心”，设址于新旧城市交界处的一座魂能塔残骸之上，透过飞快修复的核心供能节点，天家正在努力构建这个“融合世界”初步的行政框架。
“这座临时中心就是我们和原世界接触点的中枢。”天玥站在升腾的云台上，手持一枚魂印晶核，指引着一众天家修者完成布阵。“我需要你们，以天霁小队为骨干，向四周延伸护阵。”
天霁四人默契无声地分散，开始将魂能印记接入地脉，而在不远处，来自天家其他地区的十余名四阶修者也正配合六阶律使布置暗域能网。
与此同时，临时指挥厅内的情报处理也如火如荼。
“我们目前已经收到龙泽界三十六府中有十三府派遣修者前来接触。”简澜神色凝重，“部分是支援，也有一些是打探情报——尤其是焚影宗的人残部，他们……很可能已经开始渗透其他交界点了。”
“我去处理他们。”张东宇坐在椅子上，已经换上重新调制过的战甲，那件黑银色的外袍魂纹亮起，如同空间流线在其背后游动。
“你是说，单枪匹马？”林瑾越眨眼。
“他只是想顺路试试自己对空间道的感悟。”苏巧巧一脸看透，“别管他，这人晋升之后就总想摸一摸空间壁，怕掉级。”
“我建议张东宇别独自行动。”镜流璃寒出言提醒，“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区域，不止是融合边缘。它还存在多重重叠带现象，空间、时间、物质规则都有不稳定表现。任何行动，都要做好随时‘入梦’的准备。”
“梦核残留效应？”苏言从角落探出头，怀里抱着一只形态诡异、会发出“咕噜咕噜”声音的魂能探测器，“我昨晚睡着了，结果梦里还在加班帮你们画战略图。”
“你加班的是魂兽生理图谱。”张知见提醒，“我们都有份观摩。”
“所以说你这不算梦，是学习型副本。”周霁雯抬手敲她额头，“好好当系统产物，别想摸鱼。”
“我也想低调！”苏言抱头蹲地，“但梦核现在不关我了啊！”
“暂时。”张知见笑得意味深长，“梦核沉寂，不代表你脱干系了——你可是主梦核造出来的家人，它一咳嗽你都得抖三下。”
“我现在只想安稳过日子。”苏言眼神清澈，“你们信我。”
没人信。
与此同时，前线传来新消息。
“注意！”一名天家魂侦走入，“在融合边缘带发现一支不明修者队伍，正在试图越境。他们身上有焚影宗的残余气息。”
天玥眉头一皱：“动手。”
“目标区域魂能密度不稳。”侦查者汇报道，“我们建议由拥有‘空间觉醒’潜能的战力前往。”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张东宇。
“你们不要老这样看我。”张东宇起身，“你们信不信，我要是再强一点，连这世界我都能给你们拆了。”
“你这句听起来像反派。”林瑾越诚恳提醒。
“放心。”骆敏笑得淡然，“要真变反派，你先把我那栋歪楼修平点。”
众人哄笑，而笑声背后，新世界的涟漪，正悄然扩展。
——“各位，请把你们的修炼境界、职务等级、以及是否会使用核能炮报上来。”
——“你这什么问卷，怎么还要登记‘是否具备生化改造背景’？”
——“没办法，新世界嘛，总得拉清楚你是炼体修真，还是……电路板灵根。”
——“那要是两样都会呢？”
——“恭喜你，你直接进候选领主名册。”
临时议政厅由原湛蓝市市政中心残骸重建而成，外围用天家提供的灵材与原世界高强度合金混合铸成，中部则设有多重感应防护层。此刻，在这栋新世界第一座“跨界建筑”内，正召开着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议会。
主持者天玥，一袭墨金长袍，背后龙纹魂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她站在主台中央，目光沉稳，语气冰冷：“我知道外面一片混乱，两界融合尚未稳定，不同体系、修炼逻辑，甚至基础认知和语言都在剧烈碰撞。但如果我们不能在局势崩溃之前确立一个——基础秩序，那么下一个崩塌的就是我们所有人。”
会场分为三大席区：
第一席，是来自龙泽界的代表。天家长老、焚影宗残部、各大宗门、散修高手，甚至还有部分曾与主角团交手的宿敌皆列席其间。
第二席，是以龙瑜国为核心，联合周边五个主要国家组成的原世界高层代表团。包括龙瑜国军方战略委员会顾问、科技联盟三位首席研究员、以及周边国家派出的外交官与安全事务负责人。
第三席，则由边缘地带生存下来的特殊个体构成——混沌带的异能者、融合区觉醒者、以及多名原世界古武七阶以上的宗师。相比其他席区，这一席区最沉默，也最具压迫感。
“你这是在谋求整个新世界的控制权？”龙瑜国军方的一位中将沉声质问。
“我在尝试维持最起码的平衡。”天玥目光无波，“如果不设防线、不定规则，那只会演变成武力碾压与科技强拆的双重失控。”
“那你要怎么做？”科技联盟的中年女首席推了推智能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
“整合、划分、监管。”天玥吐出三个字，“我们将成立‘融合理事会’，成员包括原世界七大区域代表、龙泽界三十六府抽调代表、以及主核观察官。”
“主核观察官？什么意思？”焚影宗旧部的代表顿时面色一沉。
此时，张东宇踏入会场，肩披未整的战袍，脸上仍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却丝毫掩不住他压迫感十足的气场。
“我。”张东宇平静地站在天玥身边，“我是梦核系统的直接宿主之一，我将负责监督这个融合新世界，防止梦核异变重演。”
气氛顿时一凝，张知见和苏言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后，神情一如既往地悠闲。
苏巧巧举手：“他今天还没吃饭呢，不如先安排个早饭，他低血糖起来会骂人。”
“我吃了你早上包里的饼干。”张东宇淡淡补刀。
“你吃的是我中午的能量条啊！”苏巧巧跳起来。
笑声在会场中蔓延，缓解了一丝压抑气氛，但也没人敢真正忽视那根紧绷的弦。
天玥适时抬手，魂能光幕缓缓展开，一幅全新的世界地图出现在众人眼前——以湛蓝市为中心，向外辐射出不规则融合地带，标注着“魂乱区”“高危能场”“融合裂界”等区域。
“我们初步划定三重安全区。”天玥展开指挥笔，“第一重，核心行政区，由天家、龙瑜国军方与多国代表共同管理；第二重，特混警戒区，交由各宗门与科技联盟联合守备；第三重，混乱边缘区，由觉醒者、古武宗师及志愿防卫军构成联防体系。”
“那我们这些‘文化遗民’呢？”骆敏忽然举手，“有没有个待遇稍微符合我年龄的头衔？”
“有。”天玥点头，“我任命你为‘遗产文化保护顾问’，负责统筹融合前文明资料的搜集与重建。”
“……听起来还是像扫地僧。”骆敏撇嘴，“但我认了。”
众人微笑，但屏幕突然一闪——
一道模糊影像映入魂能屏幕之上。
那是一只手，虚幻如烟，在某处空间之中慢慢抚过空气。而那只手掌下方，一只赤红的眼睛睁开、盯视、闭合，似乎意识到了被窥视的存在。
“什么玩意儿？”苏巧巧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梦核。”张东宇低声道，瞳孔中泛起一抹熟悉却令人不安的震颤。
天玥抬头，神色凝重：“看来梦核系统，并未真正沉睡。”
——“各位，请主动报上你们的修炼境界、职务等级，以及……是否拥有核能炮使用权。”
——“你这什么表格，怎么后面还多了个‘生化改造经历’要填写？”
——“没办法，新世界融合第一步，就是要分清你是靠丹药飞升的，还是靠芯片进化的。”
——“那如果我是靠丹药驱动芯片呢？”
——“那你得登记在‘高危双修体质’一栏，顺便加入战略储备名单。”
——“听说还有个栏目叫‘是否自带领域类外挂’？”
——“别笑，这是真事，刚刚统计出一个人，龙魂四阶修为，体内居然嵌着三块人工魂能中枢……”
——“那他现在在哪？”
——“被科技联盟和焚影宗两个代表抢走了，说要‘共同研究’，最后在茶水间里打了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原世界一位来自龙瑜国的国安代表皱眉，魂能屏幕上的赤红眼睛令他心生寒意。
“未明，但毫无疑问仍与梦核系统有关。”天玥声音冷静如常，却不再掩饰神情中那一丝前所未有的谨慎，“我们一直认为梦核在红衣人消散后进入了沉寂，但现在看——它只是在……潜伏。”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焚影宗旧部席位中，有人低声嘀咕，明显带着怀疑与忌惮，“你真有把握压得住梦核？”
“没有人能保证。”天玥坦然地说，“但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提前布防，做好最坏的准备。”
“话说回来，”一位原世界的科技代表忽然插话，“刚才那道红光……我们用量子干涉仪记录下了它的余波，经过解析后——它的结构不完全像能量波，更像是……意识波。”
会场安静下来。
“也就是说，它可能是某个个体——甚至是某种思维的表达方式？”简澜靠在后排席位上，轻声道。
“而这个‘表达’的对象，也许已经脱离了我们现有所有感知框架。”张知见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思考，“就像我们之前认知的梦核，是用系统形态在构建世界；而现在它表现出来的，更像是……某种原始意识。”
“……原始意识？”苏言皱起眉头，声音平稳，“你是说，梦核的最底层，其实不是系统，而是一个……人？”
全场再度寂静。
而这一刻，坐在高台上的张东宇，忽然感觉到意识深处那一丝熟悉的波动又一次蠢蠢欲动。
那是骁的气息。
就在那赤红眼睛闭合的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串极短的回响：“我……还在……等。”
没有音节，只有震颤和画面。
“东宇。”天玥忽然看向他，“你还记得当初梦核系统第一次异动的时机吗？”
“……在我被流放后的第三天。”张东宇凝声，“它就像被什么激活了。”
“我怀疑，那一次并非‘启动’，而是……唤醒。”
天玥站直身体，扫视全场：“这段时间，我们都将保持绝对戒备态势。梦核系统是否还会再次激活，我们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它不是死物。”
她手中指挥笔一挥，魂能屏幕缓缓关闭，但所有人心底都已经无法再平静。
“明天开始，各国代表需前往融合临界区域展开资源测绘和力量布控。”
“所有宗门派出战力至少龙魂五阶以上；各国特派驻组成员则需配备高等级科技支援设备；志愿者和古武者，将进入裂界灰带协防。”
“此外——”她顿了一下，看向张东宇，“主核观察官，将设立在湛蓝市原地中心区，直接负责梦核能级监测。”
“谁来守？”张东宇问。
“我们。”天玥环顾一圈，“这一届人类，两个世界的，已经没得选了。”
苏巧巧撇嘴：“那我申请……守后厨吧。”
“我跟。”苏言举手，“要不咱几个一起把前线饭堂承包了？”
“让你们守饭堂，梦核估计真得跑出来骂街。”张知见摇头。
“我提议立刻把你们几个调去文艺小分队。”简澜扶额。
“主核观察官兼饭堂组长……听起来倒是有点逼格。”张东宇微笑，“就这么定了。”
会议在轻松又凝重的气氛中渐近尾声。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风暴前的暂歇。
梦核未死，红衣人不见身影。
界皇那一方也始终未有回应。
两界融合之后，真正的变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