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语出惊人,且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他斩钉截铁地说:“没错,我要进去,进到那机关内部去。”
顾念安眉头紧锁,刚想开口劝阻,无邪却抢先一步,语气急切:“这太危险了!你腰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谁知道那黑漆漆的下面除了运转的齿轮,还有什么要命的东西?”
一直沉默观察、凝神感应的无心却突然开口,语气竟带着几分赞同:“可以一试。”他伸手指向那只已经断气的猪,“我们可以先放个猪脚下去,试探一下下面有没有即发的攻击性机关。只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些许惋惜,“这样一来,那只猪脚……就不能烤着吃了。”
顾念安被他这跳跃的思维弄得有些无奈,安抚道:“……没关系,等这次事情结束回了成都,我带你去吃最正宗的老妈蹄花,管够。”
无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方案既定,几人不再犹豫。合力将沉重的铁盘再次抬起,用准备好的粗铁棍牢牢支住,露出了下方深不见底的洞口。解雨臣将一只猪脚牢牢系在长绳上,小心翼翼地垂放下去。猪脚一直放到极深的地方,绳索传来的触感也未见任何异常,下面寂静无声,仿佛并无危险。
见状,解雨臣深吸一口气,身形一缩,便灵巧地从那狭窄的洞口钻了进去。无邪、顾念安和无心紧张地趴在洞口边缘,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那片黑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下方深处,解雨臣的手电光有规律地闪烁了两下——代表安全的信号传来,三人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三人也依次沿着绳索,小心地降了下去。
下方是一个充斥着巨大齿轮运转轰鸣的空间,机油与金属的气味混杂。借着手电光看去,除了庞杂的机关结构,暂时未见其他活物。光线向上扫去,可以看到上方悬挂着一条条粗长的、似乎是石质的条状物。
无邪观察着环境,分析道:“从这高度和结构来判断,最低的这一层机关,应该就是第一道屏障。真正的控制核心或者说机关室,应该在那些悬挂物的尽头。我们得想办法过去才行。”他说着,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解雨臣。
解雨臣无奈地摇了摇头:“别看我,我现在是伤员,不可能再玩之前那套飞檐走壁了。”
无心提议:“可以顺着那些悬挂的铁链爬过去吗?”
顾念安仔细观察后,否定道:“看上去可行,但建造这里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如此简单的方式?我推测,那些铁链以及固定它们的铜钉,很可能本身就是触发机关的一部分,绝对不能轻易触碰。”
办法似乎都想尽了,空间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齿轮咬合的沉闷声响不绝于耳。片刻后,解雨臣脸上凝重的神色逐渐转化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看来,没有取巧的办法了,只能硬碰硬。接下来,就看祖师爷保不保佑我这解家子孙了。”
他说着,取出一捆特制的坚韧绳索,将一头递给顾念安让他牢牢固定,另一头则仔细地系在自己腰间。接着,他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紫砂药瓶,拔开塞子,将里面散发着奇异草药气味的粉末,仔细地涂抹在自己裸露的手腕、脖颈等部位。
无邪看得一脸懵逼,忍不住问道:“小花,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解雨臣一边做着最后的准备,一边平静地回答:“我要爬过去。”
“爬、爬过去?!”吴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小花!你是终于被这里的诡异气氛逼疯了吗?!下面是那些一碰就碎的罐子啊!”
顾念安却若有所思,盯着下方那片密集的陶罐阵,缓缓道:“或许……这真的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方案了。由于受力面积和压强的关系,那些踩上去会瞬间碎裂的陶罐,如果是将身体重量均匀分散,平躺上去,未必会立刻破碎。而且,解当家是我们之中体重最轻、身体控制力最好的,成功率……或许真的存在。”
无心虽然同意这个方案,但仍觉得风险太大,他走上前,再次用“长宁”取血,仔细涂抹在解雨臣的背部和小腿等可能接触罐子的部位:“还是再做一层保险。这样万一发生意外,这些血至少能暂时驱散某些东西,为我们救援争取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解雨臣俯下身,调整呼吸,随即便以一种近乎蛇类蠕动的奇特方式,将身体尽可能贴合在那些陶罐之上,开始极其缓慢而稳定地向对面爬去。
他身下的陶罐随着他的移动,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噼啪”细响,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无邪紧张得几乎不敢睁眼去看,手心全是冷汗。
万幸,有惊无险。解雨臣凭借惊人的核心控制力和轻灵的身法,竟真的成功穿过了这片死亡区域,抵达了对面的安全平台。他一边爬,一边小心地释放着腰间的绳索,为后续无邪三人沿着这条“生命线”过来提供便利。
过了一会儿,已经到达对面的解雨臣突然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嗯?”
无邪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紧张地问:“怎么了小花?发现什么了?”
解雨臣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从对面传来:“这上面吊着的……好像不是石头,触感很特别,像是……某种经过处理的动物皮?你们先过来看看吧。”
顾念安立刻回应:“行,你先别轻举妄动,在原地等待,我们马上过来。”他随即转头对无邪说:“无邪,你暂时留在这里,这个位置相对安全。万一我们那边发生什么意外,你还可以作为接应和后备力量。”
此时的顾念安绝不会想到,片刻之后,他会对这个看似合理的安排感到无比的后悔。
无邪点了点头,对这个安排并无异议。接着,顾念安和无心便先后爬上了解雨臣搭建好的那条绳索,小心翼翼地向对面的机关室平台攀去。
然而,就在顾念安刚刚在对面平台重新落地,正要回头接应还在绳索上的无心时,异变陡生!
他看见绳索中间的无心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极其不妙的事情,随即竟不顾自身还在悬空的状态,毫不犹豫地就要强行调转方向,朝着来路——也就是无邪所在的方向——拼命爬回去!
顾念安心中大惊,焦急疑惑地喊道:“无心!出什么事了?!”
无心头也不回,在晃动的绳索上以惊人的速度和平衡力飞速折返,只留下了一句让顾念安心脏骤停、担忧瞬间沉入谷底的话:
“念安,你和解当家守在那里!无邪被蛇咬了!我必须立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