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伯格核心区
无数法术箭矢在空中飞过,最后尽数落在不断接近的庞大躯体之上。
尽管盾牌已经碎裂,身上的盔甲也已经残破不堪,但那迄今为止一生都行军的战士仿佛无法杀死的怪物一般,手提长枪义无反顾地以肉身承受着所有攻击不断接近着罗德岛的阵地。
“我们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作战啊。”
“不能让他继续靠近阵线了,医疗部的各位帮忙把伤员们带到后面去!”
“大家冷静!”
“所有人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引起恐慌。”
面对不断靠近的爱国者,罗德岛的众人虽然依然继续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骚动。
博士和操纵着mon3tr一直尝试用攻击阻拦爱国者的凯尔希则不断平定着骚乱,防止恐慌情绪的传播导致阵线的溃散。
但这些声音仿佛都没有传入同样在阵线中的阿米娅的耳中一样。
应该说她现在的听觉和视觉一直被潜意识中的景象占用,没空处理外界杂乱的信息。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萨卡兹,又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感情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
总之随着爱国者的靠近,阿米娅感受到的情感越来越强烈,眼中看到的破碎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首先阿米娅看到的是一名躺在病床上的女性,床边一个铁塔般的身影蹲在一旁,伸出手小心地轻握住病人消瘦地手。
随后那个身影闷声发出熟悉但并不像现在这样断断续续的声音
“海伦,我会找到医生治好你的。”
声音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痛苦与脆弱,但床上的病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回握住爱国者的手,又伸出手尝试抚摸他的脸。
起初爱国者似乎因为温迪戈的血肉会逐渐掉落的原因本来不想让爱人触摸自己的面部。
但海伦明显并不在意,还是将手轻放在爱国者的脸上。
最后,这位陪伴爱国者走过他一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光的女性,带着微笑和释然对爱国者轻声诉说了她在生命最后一刻依然未曾改变分毫的爱意
“博卓卡斯替,没关系的,也不用再伤心了,我们的孩子会陪着你的。
即使我的病治不好了,我对你的爱也从未终止。
我只是还有些担心你,请不要死在战场上。”
‘对不起,海伦。我不配得到你的爱。’
爱国者一边一枪打飞扑过来尝试阻拦他的mon3tr,一边在内心向自己的妻子道歉。
他似乎至死都还是那个在不断吞噬他人生命的怪物。
“为什么...”
阿米娅感觉爱国者的悲伤仍在不断溢出。
视野转换,一个温迪戈少年倒在雪地中,身下是一滩刺眼的血迹,少年的身上布满了伤口。
爱国者沉默地拿着长枪站在一旁,脚边倒着几个被拦腰砍断的感染者纠察队的尸体,脑海中传来自己与少年的对话
“父亲,不要再执行帝国的命令了,帝国正在不断杀死感染者!”
“...陛下有,他的考量。我是乌萨斯,军人,必须执行命令。”
“那如果乌萨斯政府要你杀了我呢?!”
“陛下,不会。我也会,保护你。”
‘格罗瓦兹尔,是父亲不对,父亲不配做你的父亲...’
爱国者迎面一拳用蛮力打碎了泥岩的石像落下的拳头,内心诉说着对儿子的亏欠。
哪怕他现在是感染者之盾早年的错误依然是他一生的遗憾。
“为什么...”
阿米娅看到爱国者正在被愧疚逐渐吞没。
视野再次转换,大雪纷飞的雪原上,爱国者站在一处矿场前,身后是正在处理贵族私兵和感染者纠察队尸体的盾卫。
爱国者看着眼前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白色卡特斯,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不顾她周边的低温,小心地将她抱起。
视角加速切换,冰天雪地中,小卡特斯坐在篝火边看着爱国者
“爸爸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我不会,让叶莲娜,受伤。”
视角很快切换为天灾后的切尔诺伯格
霜星的声音传来
“爸,你为什么不阻止塔露拉,她在毁掉整合运动。”
“她是,领袖。我们,必须,执行命令。”
“老顽固你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
‘叶莲娜,不必原谅我,很抱歉没办法继续陪着你了。’
爱国者看了一眼对方阵地中的霜星,同时挥动长枪打开从四面飞来的纳西莎的巨剑,但四柄剑中依然有一柄刺中了爱国者的肩膀。
爱国者肩膀一沉,后退了半步,但立刻再次站稳,丢去了盾牌的左手直接抓住肩膀上的飞剑开始发力。
纳西莎的手不停发抖,在爱国者的力量压制下,巨剑最终还是彻底脱手。
爱国者直接抓起巨剑甩到了一旁的大楼内,在大楼的墙壁上开出一个巨大的洞掀起阵阵尘埃。
‘这样就可以了,至少叶莲娜没事了,作为罪人的我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爱国者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同时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向着他早已接受的结局走去。
“已经足够了...”
虽然爱国者表面始终一言不发,内心也不断告诉自己结果已经足够好了。
但阿米娅依然感觉到对方心里那无法掩盖的不甘,愧疚,哀伤与遗憾。
阿米娅感知到的情感几乎要超出她的承受极限,复杂又纯粹的感情如洪水般在爱国者身上奔腾,随后扑面而来。
“帮帮他吧。”
这时,阿米娅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让她感觉无比亲近的声音,但当她想去回忆时却完全忘记了刚刚听见的声音,只记得其中的内容。
接着,近乎是下意识地,阿米娅停下施法的动作,缓步走上前。
“阿米娅小心!”
身后传来博士和纳西莎担心的声音,但阿米娅并未在意,而是缓缓向爱国者张开手,一道柔和的法术从阿米娅手中释放,缓慢却避无可避地落在爱国者身上。
一时间,爱国者停止了前进的动作。
不仅如此,站在罗德岛阵地前沿的卡德尔和妮娜也一下停止了施法似乎陷入了恍惚的状态,只有站在纳西莎身边的泥岩没被波及。
两位近乎接受着这片大地最严苛的精神类法术抗性训练的莱塔尼亚精锐此时却显得像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孩子。
他们感觉到一股出自本能的亲近感和安心的感觉,但同时又隐约感受到那仿佛刻在自己种族灵魂最深处的一丝哀伤。
无论是法术抗性,身上的装置和相关的护具都没有任何办法减弱对方。
这感情虽然并不强烈,却不容拒绝。
随后他们似乎又看见了一首童谣。
我见诸城,满目疮痍
我见源石,遍布大地
我见你头戴黑冠,将万千生灵,熬成回忆
我见魔王,将所有种族,尽数奴役
直接承受法术的爱国者更是如此,刚刚的瞬间他似乎进入了一个白色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的尽头他隐约地看到了那道曾经无比熟悉的穿着白衣的粉发君王的身影。
萨卡兹的君王面对他这位叛离卡兹戴尔的温迪戈依然温柔地张开双臂。
但当他出于本能地向那个方向伸出手的时候,身处的世界却立刻变化。
两道他无比思恋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女人和少年温柔地抱住这位一生都在行军的温迪戈。
没有劝他放弃,没有指责他,没有让他做任何事,只是尝试抚平他身上的疲惫和悲伤。女人柔和地开口
“博卓卡斯替,这么多年,辛苦了。”
爱国者也伸出颤抖的手想抱住对方,似乎这场煎熬的旅途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哈,哈...”
梅斯被同伴突然传来的急促的呼吸声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卡德尔和妮娜正喘着粗气,没带面具的妮娜的脸上更是带着疑惑,难以置信甚至有一丝惊恐的神色。
“你们俩怎么了,刚刚怎么和爱国者一起愣住了。”
菲尔娜注意到对方的不对也是立刻询问到。
但还没等她得到答复,缓过来的二人同时猛地向一个方向看去。
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但作为直接被法术影响的两名萨卡兹,二人清楚地看到阿米娅的头顶悬浮着一顶小巧的黑色冠冕。
二人咽了口口水对视了一眼,隔着面甲妮娜看到了卡德尔眼中和自己一样的动摇。
“为什么魔王...”
“事情结束先告诉大人吧。我们不要擅自判断。”
妮娜在卡德尔将话说完前就打断了他,无论是那顶黑冠还是那首诡异的童谣都必须告知大人。
那段或许会影响整片大地的童谣般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