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门合上的瞬间,院门外的破门声混着雨水炸开。凌越反手将祠堂的木门闩死死抵住,眼角余光瞥见苏婉柔站在神龛前,指尖正按在供桌第三块松动的砖头上——那是她刚才说的地窖备用入口,此刻砖缝里渗出的银白色汁液已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他们找的不是我们,是玉佩和矿图。”苏婉柔的声音压得极低,颈后的淡青胎记在闪电中泛出微光,“但真正能打开核心区域的,从来不是图纸。”
话音未落,门闩突然发出剧烈的撞击声,木屑飞溅中,手电筒的光柱像毒蛇般钻进缝隙。凌越摸到神龛旁的长柄烛台,金属底座的纹路与衣角上的金线锁芯意外契合,他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画的机关图:“以守为钥,以血为引”。
就在这时,雨幕中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同于日军制式皮靴的沉重,那声音踩着水洼而来,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撞击声竟诡异地停了,门外传来压低的对话,其中一个女声清冷如玉石相击:“搜仔细些,别惊动了‘守矿人’的后代。”
苏婉柔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拽着凌越躲到供桌后,指尖死死掐住他的手腕:“是她……苏曼殊,我那位早该死在南京的堂姐。”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当年就是她带着日军找到苏家的,她说苏家藏着能让帝国称霸的‘活矿石’。”
祠堂的窗纸突然被捅破,一把红伞的伞尖从破洞探进来,伞面上绣着的朱砂符号在风雨中若隐若现,竟与凌越衣角上的纹样分毫不差。紧接着,一双绣着银线的黑布鞋踏过门槛,伞檐抬起,露出张苍白却精致的脸,女人鬓边别着的珍珠发卡,在油灯下折射出与玉佩碎片同源的荧光。
“婉柔妹妹,多年不见,你倒是把守矿人的本事学了个全。”苏曼殊的目光扫过神龛前的阵法痕迹,嘴角勾起冷笑,“可惜你爹当年藏的不止是图纸,还有能让矿石稳定活性的‘母本’,否则731部队怎么会盯着苏家不放?”
凌越突然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铜牌,边缘缺口与自己怀里的徽章弧度完全一致,只是牌面刻着的“猎”字触目惊心。他想起爷爷日记里的记载:“守矿人分两派,守矿者护其秘,猎矿者夺其能,世代为敌。”
“林清禾的孙女也在吧?”苏曼殊的目光转向供桌,“你爷爷当年偷的哪是抑制剂,分明是激活矿石的催化剂配方。他以为用氧化反应能骗过日军,却不知笔记里的加密公式,早被我们译出来了。”她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张泛黄的纸,正是清禾笔记本里被撕去的那页,上面用红笔圈着的化学方程式旁,画着与苏婉柔胎记相同的符号。
供桌下的凌越突然攥紧衣角,指尖被金线绣的“守”字硌得生疼。他听见苏曼殊继续说道:“你爷爷是个好卧底,可惜暴露得太早。苏家灭门那天,他就藏在祠堂的横梁上,亲眼看着你爹把母本封进墙缝,却在逃跑时被自己的试剂毒死——那玩意儿氧化后可是剧毒。”
清禾在窖底听得浑身冰凉,笔记本里“转移样本”的字样突然有了意义。爷爷藏的不是矿石样本,而是能控制矿石能量的母本,所谓的催化剂配方,根本是让日军自投罗网的陷阱。
祠堂的地面突然震颤起来,阵法纹路里的银白色汁液开始冒泡。苏曼殊脸色骤变,她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刃划过掌心,将血滴在阵法中心:“启动母本,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苏婉柔突然从供桌后扑出,腕间的北斗七星旧疤撞上苏曼殊的手背,两道伤疤竟完美拼合成完整的星图。与此同时,凌越怀里的徽章突然发烫,与衣角上的朱砂符号产生共鸣,祠堂的墙面发出闷响,露出个嵌着铁皮盒子的暗格。
“原来守猎两派的血才能开启机关。”苏曼殊的眼中闪过疯狂,“你爹当年就是用自己和你堂哥的血封的墙,可惜那孩子命薄,没能活下来——”
话音未落,地窖门突然被推开,清禾举着油灯冲出来,灯油泼在阵法上的瞬间,银白色汁液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她手里的笔记本在光芒中自动翻开,被撕去的纸页缺口处,竟透出与苏曼殊手中半张纸完全吻合的纹路。
雨幕中传来更多脚步声,苏曼殊却毫不在意,她盯着暗格里的铁皮盒冷笑:“母本一现世,矿洞核心就会苏醒,到时候整个矿区都会变成日军的武器库……”
凌越突然将衣角按在铁皮盒上,朱砂符号与盒面的凹槽完美嵌合。他想起爷爷说的“以守为钥”,掌心的徽章同时贴了上去,两道缺口严丝合缝。祠堂外的雷声恰好炸响,铁皮盒“咔嗒”一声弹开,里面静静躺着块核桃大小的结晶,在雷光中缓缓睁开道类似瞳孔的纹路——那正是矿洞深处壁画上的“活矿石”原型。
苏曼殊的瞳孔骤然收缩,而苏婉柔突然拽着凌越后退:“母本激活的瞬间会释放冲击波,快进地窖!”
红伞在混乱中落地,苏曼殊的尖叫被地鸣吞没。凌越拉着清禾扑进地窖的刹那,看见苏曼殊的手正触向那块结晶,她鬓边的珍珠发卡突然炸裂,溅出的粉末与结晶产生剧烈反应,整个祠堂在白光中扭曲变形。
地窖门再次合上时,凌越摸到怀里发烫的徽章,牌面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与苏曼殊铜牌相同的缺口。守与猎的宿命,原来从一开始就刻在了血脉里。而地底传来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顺着雨幕中的回响,从矿洞深处苏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