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指尖悬着那尊枯草扎就的人偶,佛光垂落间竟压不住草屑泛出的阴翳,对阿难沉声道:“阿难,自今日起,每日晨昏以精血祭拜此草人,待七七四十九日满,取此弓箭先射眉心,再依次洞穿左右手、左右足,接着贯其肚脐,最后一箭,需射穿它心窝!射完之后,将此残躯捧来见我。”
话音未落,如来袖袍一抖,一张布满血色符文的桃木弓坠下,七支漆黑木箭紧随其后,箭镞上凝着的死气,竟让灵山佛火都颤了颤。
阿难双手接过弓矢,指尖瞬间冰凉,脸色惨白如纸——他怎会认不出此物!这是三界禁忌榜上刻满血字的邪法,钉头七箭书!
此术乃神秘大能陆压所创,邪异到了骨子里,威力却足以逆斩仙佛!当年封神之战,姜子牙不过凡仙之躯,就凭着这钉头七箭书,硬生生拜死了大罗金仙后期的截教上仙赵公明!此事过后,这秘法成了三界大能的心头刺——连赵公明这等人物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殒命,谁能笃定自己能逃过这阴毒暗算?
好在封神战后陆压销声匿迹,钉头七箭书也随之一同失传,成了只在古籍残卷中渗血的传说。
可阿难知晓这秘法最恐怖的不是杀人,是反噬!祭拜草人时,虽能一点点抽走对方魂魄气运,可施法者自身的气运也在被此术啃噬!当年姜子牙身为封神气运之子,用了这术后都气运崩颓,最后连个神位都没捞着,晚年被冤魂锁喉而死,至今还在阴山地狱受那万魂噬心之苦!
阿难攥着那冰冷的木弓,喉间发苦,佛心都在这邪术的死气里颤栗——这哪是让他施术,分明是让他提着自己的气运,往无间地狱里走!
如来探手虚抓,那枚尚未凝实、还泛着蒙蒙丹雾的金丹便落入掌心,丹香中裹着的道韵刚一触到他指尖佛光,便瞬间敛去燥气。他回头瞥见阿难眉宇间的犹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阿难,无需多虑,待你术成,我将功德金莲借你闭关百年,足以消弭天道反噬。”
这话入耳,阿难顿时眼神骤亮,脸上的惨白尽数被狂喜取代——功德金莲乃佛门根本至宝,莲瓣上流转的功德金光能洗髓伐脉、抵万法侵蚀,在其上闭关百年,别说抵消反噬,便是突破太乙金仙桎梏都有望!
至于钉头七箭书的代价,他心头不屑冷哼:姜子牙不过一介凡仙,都能扛那反噬数十年,我乃堂堂太乙金仙,肉身魂魄远胜凡俗,难道还及不上他?
念头落定,阿难躬身垂首,声音铿锵:“世尊放心!弟子必遵法旨,不敢有半分差池!”
如来望着他眼中闪动的贪念,缓缓颔首,周身佛光骤然一敛,身形如潮水般褪入虚空,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佛韵,在殿中悄然消散。
八宝功德池悬于灵山之巅,池水中沉浮着亿万年佛门功德所化的金纹,粼粼波光里荡开的佛光,竟让虚空都泛起琉璃色的涟漪——这里是佛门根基所在,池底沉淀的功德之力,足以让金仙瞬间褪去凡胎,更是能洗涮万古业障!
“弟子拜见世尊。”
池畔立着一道身披鎏金佛衣的身影,正是镇守此地的旃檀功德佛,昔日如来座下首徒金蝉子。他声音沉稳,佛号未落,池水中的金纹便随之一颤。
如来踏在池边,目光落在掌心那枚丹雾缭绕的金丹上,对金蝉子沉声道:“金蝉子,我将在此池闭关,百年内不出。三界若有掀天波澜,你可寻观音共商,你们自行决断即可。”
他要借这满池功德为薪火,强行催熟这枚未竟金丹,让丹中蕴藏的道韵彻底圆满。
旃檀功德佛双手合十,诵了声“阿弥陀佛”,佛光在周身流转一圈,转身踏碎虚空离去,只留池水声与如来的气息,在灵山之巅交织弥漫。
如来望着旃檀功德佛踏碎虚空的残影,眉峰微蹙——自金蝉子觉醒前尘记忆、证得旃檀功德佛位后,性子竟淡得像一潭万古寒水,昔日座下首徒的热络荡然无存,只剩佛门清规下的疏离。这异样,让他心底莫名窜起一丝不安,仿佛握在掌心的念珠,悄无声息松了半分。
“罢了,不过一尊大罗金仙,纵有异样,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首,将那点不安压入心底。随即摊开掌心,那枚丹雾未散的金丹坠入八宝功德池——池水瞬间炸起丈高金浪,亿万年沉淀的功德之力如潮水般涌向金丹,粼粼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融,尽数被丹体吞噬,连池面都肉眼可见地下降了数寸!
“阿弥陀佛。”
如来低诵佛号,双目缓缓闭合,周身佛光与池水中的功德交融,身形如枯叶般沉入池底,只余下池面翻滚的金浪,在灵山之巅无声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