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教养和世家子弟的教育背景,祁砚峥认为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是“坐下来谈”。
温澜因为疲惫和焦急,情绪变得很差,扔下一句“现在没空”便转身往储藏室走。
祁砚峥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公共场合跟妻子大吵大闹,在他看来很不合适。
情绪稳定是他最具标志性特征。
江淮跟在祁砚峥身侧,出了林家大门,小跑两步,抢先一步开车门。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祁砚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静静看着温澜和许既白小心翼翼抬着几个大箱子进进出出。
温澜细细瘦瘦的小身板在半人高的箱子面前显得格外羸弱。
许既白几乎抱着箱子一大半,一路上不停提醒温澜慢点,小心砸脚。
“江淮,去帮忙。”祁砚峥掐了半截香烟,唇边吐出最后一圈白雾,深色的眸底像淬了冰。
“是,大少爷。”江淮得令下车,径直走向温澜,提出由他搬,请她到一边休息。
温澜生怕他用蛮力,会引起箱子里头书画藏品剧烈晃动,造成二次损坏,坚持自己亲自搬。
江淮回头看向车里的祁砚峥,冷硬的五官没什么表情,轻轻摇了下头。
这是在汇报少夫人拒绝了他。
祁砚峥了然,剑眉微蹙,没他的示意,江淮不敢回来。
许既白眼见温澜体力不支,能听到她大口喘气,提议,“澜澜,你需要休息,万一失手摔掉箱子会更糟,不如让江先生试试,我看他是个办事稳妥的人。”
江淮特种兵出身,除了体型壮硕,身手不凡外,给人感觉极其理智冷静。
温澜更是清楚,江淮能成为祁砚峥最信任的保镖,必定不是鲁莽之人,点了点头,“好。”
转头客气跟江淮道谢,“麻烦你了,务必保持稳定。”
江淮眼神坚定,干练不失恭敬地点头,上前从温澜手上接过箱子。
小心调整体位,一个人的力量完全把箱子稳稳抱起来,“许先生轻后退,一个人搬会更加稳妥。”
理论上来讲他说的没错,许既白松手后,下意识退到温澜身边。
此时天已大亮,学者气质的许既白跟温柔知性美的温澜站在一起,任谁见了都会说一句真般配。
祁砚峥的眼睛传达给大脑的也是这种感觉。
他这个丈夫远不如许既白说话管用,他让江淮去帮忙,温澜果断拒绝。
许既白开口,她想都不想的同意。
祁砚峥原本冰一样的眸子,更冷了。
静静等到江淮把剩下几个箱子搬上许既白昨天准备的厢式小货车,冷声吩咐,“上车。”
叫的即是江淮,也是温澜。
江淮火速打开宾利车后座,看向无动于衷的温澜,“少夫人。”
昨天来林家时江淮载她开了祁砚峥常用的那辆迈巴赫,祁砚峥应该是自己开宾利车过来的。
这种情况下,需要有人当司机把那辆迈巴赫开回林溪苑。
江淮在,祁砚峥不可能亲自开车。
温澜摇摇头,指旁边的黑色迈巴赫,“我开那个。”
江淮不动声色看向车里的祁砚峥,等待指示。
经验告诉他,大少爷的心情超级不好,处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二十岁跟着大少爷祁砚峥,十多年来,江淮只见过他发过不超过五次脾气。
每次的前兆都是疯狂抽烟,眼神像现在这样,让见过血的他都不敢直视。
“你去。”祁砚峥惜字如金,下车绕到另一侧坐进驾驶座,目视前方,淡声道,“让少夫人上车。”
江淮点头说是,转身再次对温澜做出请的手势,“少夫人请上车。”
“坐副驾。”祁砚峥头都没回,凝视后视镜中的温澜,语气比对江淮温和。
温澜抬起眸子跟后视镜中的男人远远对视,不想在林家和许既白面前跟祁砚峥这个丈夫闹的太难看。
祁砚峥作为公众人物,多次提醒过,他们的婚姻关系牵涉甚广。
在外维系和谐的婚姻表象,是作为祁太太份内之事。
温澜抬腿走近宾利车,弯腰坐到副驾驶座位上。
随着江淮结束关门动作,宾利车像头黑鲸,滑出海面平稳前进。
祁砚峥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安静好久才开口,“现在有空,我们谈谈。”
“可以。”温澜转眼看他,外公的遗物妥善处理好,还找到了急需的修复材料,情绪比刚才平静了不少,“早上我坚持留下来,让你觉得我挑战了你的权威,我道歉。”
外公的遗物还是祁砚峥替她要回来的。
给到父母的彩礼房产价值上亿,作为这场联姻实实在在的受益方,该有的态度要有。
祁砚峥敛眉,蓄在胸中的一股子闷气因为温澜的道歉消了几分。
剩下那几分则是因那句“让你觉得我挑战了你的权威”。
在她眼里,他生气只是因为面子,有没可能是别的原因?
祁砚峥沉默一瞬,语气比刚才更软,“谈谈许既白,作为合法丈夫,我介意一个对你有想法的男人,毫无边界感的亲近你,这是正常男人的反应。”
许既白青梅竹马的绝对优势,始终是祁砚峥以为的,是威胁他们夫妻关系的最大危险因子,不除不快。
但那种使手段,背地里让人消失的行为,他不屑于做。
他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坐下谈,公开磊落的跟温澜交换意见,相信她可以解决。
以往他们每次出现问题,都是通过及时理智沟通,顺利的解决掉。
温澜习惯了祁砚峥处理事情的方式,思考之后,平静的解释,“外公生前的收藏被舅舅随意堆放在储藏室,受损严重,不便贸然做二次搬运,所以,我跟既白临时决定就地清理。”
“锁门,那是因为不想被人打扰,也是为了保证储藏室内保持恒温,方便做清理。”
温澜认为祁砚峥在意的不光是跟许既白单独相处一整晚,而是把门反锁的举动被外人知晓后恶意揣测,给他和祁家带来负面影响。
温澜解释完后,侧脸注视祁砚峥,态度诚恳,“事出突然,怪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再给你带来不好影响。”
祁砚峥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扫了温澜一眼,“你以为,我只是单纯因为影响不好,而介意许既白接近你?”
难道不是吗?
温澜从没往其他方面想过,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茫然地看着祁砚峥,“不然呢,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