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破旧宅院的小屋内，蛛网挂在梁角，空气中飘着霉味。中年男子推开木门，里面端坐着一位面色黝黑的壮汉，腰间佩着一把玄铁刀，刀鞘上刻着模糊的“东宫”二字。
“首领，秦山前辈的朋友到了。”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壮汉抬眼看向沈砚和赵虎，目光如炬。他缓缓站起身，身形魁梧如山，身上的粗布衣衫挡不住结实的肌肉。“我是陈武，前太子亲卫统领。”他声音浑厚，带着一丝沙哑，“秦山有信物带来吗？”
沈砚上前一步，拿出拼合完整的兵符：“这是秦前辈交托的兵符，还有他亲笔写的字条。”他从怀中掏出字条，递了过去。
陈武接过兵符和字条，仔细查看。兵符合璧后的“东宫”二字清晰可见，字条上的字迹确实是秦山的手笔。他紧绷的脸颊缓和了些许，对着沈砚拱手：“沈先生，赵兄弟，失礼了。如今世道凶险，不得不多加提防。”
“陈统领不必客气。”沈砚回礼，“我们此次前来，一是为了联络旧部，二是想查清东宫旧案的真相。秦前辈说，你这里或许有重要线索。”
陈武叹了口气，走到墙角，搬开一个破旧的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的物件。他层层拆开油纸，露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这是前太子的行军手记，里面记录了他当年巡查北境的所见所闻。”
沈砚接过手记，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他快速翻阅，看到其中一页写着：“北狄异动，似与朝中重臣勾结，粮草器械暗中流转，需防不测。”
“这‘朝中重臣’，会不会就是忠勇侯？”赵虎忍不住问道。
陈武摇头：“前太子当年并未明说，但根据后续线索，忠勇侯确实负责北境军粮采买。秦山之前传来消息，说你们发现忠勇侯军粮采买有漏洞，五千石变三千石，那些粮食大概率是给了北狄。”
沈砚心中一凛，手记上的记载与他们查到的情况不谋而合。“除了这本手记，还有其他证据吗？”
“还有这个。”陈武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北狄的狼头图案，“这是当年截获的北狄密使身上搜出的，玉佩背面刻着一个‘侯’字，当时我们就怀疑是某位侯爷通敌，但一直没能确认。”
沈砚接过玉佩，翻到背面，果然有一个模糊的“侯”字。“忠勇侯姓赵，封爵为侯，这玉佩大概率就是他的。”他将玉佩递给赵虎收好，“现在证据越来越多，忠勇侯通敌北狄，陷害柳侯爷，背后还牵扯东宫旧案。”
柳承毅在京郊农庄收到沈砚派人送来的消息时，正蹲在田埂上查看早熟麦种的长势。绿油油的麦苗已经长到半尺高，叶片舒展，透着勃勃生机。
“侯爷，沈先生传来消息，找到前太子旧部陈武了，还拿到了前太子的行军手记和北狄玉佩。”福伯递过字条，语气难掩激动。
柳承毅站起身，接过字条仔细阅读，双手微微颤抖。“终于有眉目了。”他抬头望向京城方向，眼中满是恨意，“先夫人当年拼死留下线索，就是为了今日。”
一旁的柳云舟正跟着张老栓学堆肥，浑身沾满了秸秆和粪便，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忍不住皱眉头。“爹，沈砚那边有进展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杀回京城，找忠勇侯算账了？”
“急什么。”柳承毅瞪了他一眼，“现在证据还不够，忠勇侯背后还有人，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柳云舟撇撇嘴，踢了踢脚下的堆肥堆：“这破堆肥有什么好学的，不如跟着沈砚去打仗。”
张老栓在一旁笑道：“二公子，这堆肥可管用了。沈先生说了，用这法子改良土壤，麦苗长得好，秋收能多收三成粮。”他指着田里的麦苗，“你看，这都是用了堆肥的效果。”
柳云舟凑近看了看，确实比旁边没堆肥的麦苗长得壮实。“真有这么神？”他有些将信将疑，伸手摸了摸麦苗叶片，“那我再学学，等种出粮食，让京城那些嘲笑我的人看看。”
柳清鸢站在小院门口，看着田埂上的父子俩，手中握着沈砚之前送来的红薯饼。她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脑海中浮现出沈砚在寒潭洞保护她的样子。
“大小姐，沈先生还说，忠勇侯的人已经查到城南宅院，他们正在往农庄赶来，让我们做好准备。”福伯轻声说道。
柳清鸢脸色微变：“知道了。”她转身走进院子，拿出之前沈砚绘制的简易防御图，“福伯，你通知护庄队，按照沈先生画的图，在农庄外围设置陷阱，多准备些石灰粉和辣椒面。”
“好嘞。”福伯应声而去。
柳清鸢看着图纸上的标记，想起沈砚说过的“游击战”，心中有了底气。她虽然是侯府大小姐，从未经历过战事，但沈砚的安排条理清晰，让她莫名安心。
城南宅院这边，沈砚刚将手记和玉佩收好，屋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陈武脸色一变：“不好，是忠勇侯的人追来了。”
“多少人？”沈砚问道，伸手握住腰间的短刀。
“听脚步声，至少有三十人。”守在门口的中年男子跑进来禀报，“他们已经包围了院子。”
陈武冷哼一声：“来得正好，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他转身对身后的十几名旧部说道，“兄弟们，多年隐忍，今日为了前太子，为了林将军，跟他们拼了。”
“拼了！”旧部们齐声呐喊，纷纷抽出武器。
沈砚拦住他们：“不可硬拼。”他指了指屋顶，“这里房屋破旧，屋顶都是木质结构，我们可以用火攻。赵虎，你带几个人，去厨房收集煤油和柴火，往屋顶上撒。”
“好。”赵虎立刻领命，带着两名旧部往后院厨房跑去。
陈武愣了一下：“火攻？这会不会把我们自己困在里面？”
“不会。”沈砚指着墙角的一个小后门，“等火起来，我们从后门突围，往京郊农庄方向跑。那里有护庄队接应，还有改良后的麦田，地形复杂，适合埋伏。”
陈武点头：“听沈先生的。”他吩咐剩下的人，“守住前门和窗户，尽量拖延时间，等火攻开始再撤。”
屋外传来砸门声，伴随着嚣张的喊话：“里面的人听着，速速交出沈砚和陈武，束手就擒，可饶你们不死。”
“做梦！”陈武对着门外怒喝，“忠勇侯通敌叛国，迟早会遭天谴！”
门外的人被激怒了，砸门的力道越来越大。木门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砸开。
这时，赵虎带着人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煤油罐和柴火。“沈先生，都准备好了。”
沈砚点头：“动手。”
几人爬上屋顶，将煤油泼在木质的房梁和瓦片上，点燃柴火扔了下去。干燥的木材瞬间燃起大火，浓烟滚滚，顺着屋顶往上冒。
“着火了！”门外的人惊呼起来，砸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沈砚喊道：“撤！”
众人顺着墙角的梯子爬下屋顶，往后门跑去。陈武走在最后，临走时点燃了门口的柴堆，火势越来越大，挡住了追兵的去路。
“追！别让他们跑了！”为首的锦衣卫百户怒吼着，指挥手下灭火，想要冲进去。
但火势蔓延太快，整个院子都被大火笼罩，浓烟呛得人无法靠近。等火势稍微小一些，他们冲进院子时，早已不见沈砚等人的踪影。
“往京郊方向追！他们肯定去农庄了！”百户咬牙切齿，带着人追了出去。
沈砚等人一路往京郊跑，路上不敢停留。陈武的旧部大多身手矫健，赵虎更是护院出身，跑得飞快。沈砚虽然体力不如他们，但凭借着现代锻炼的底子，也勉强跟上。
“沈先生，后面有追兵。”赵虎回头望了一眼，气喘吁吁地说道。
沈砚回头看了看，远处尘土飞扬，追兵越来越近。“前面就是岔路口，我们分两路走。”他指着左边的小路，“陈统领，你带一半人走小路，去农庄报信，让柳侯爷做好防御。我和赵虎带另一半人走大路，引开追兵。”
“不行，太危险了。”陈武反对，“你是关键人物，不能出事。”
“放心，我有办法脱身。”沈砚从怀中掏出几个布包，“这里面是石灰粉和辣椒面，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他递给陈武一个哨子，“到了农庄，吹三声哨子，我们就知道你们安全了。”
陈武不再坚持，接过哨子：“沈先生保重，我们在农庄等你。”他带着几名旧部转身跑进小路。
沈砚和赵虎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往大路跑。跑了约莫两里地，追兵越来越近，能清晰听到他们的呐喊声。
“沈先生，前面有片麦田，我们进去躲躲。”赵虎指着路边的麦田说道。
这片麦田正是沈砚之前指导农户种植的早熟麦种，如今长势喜人，麦苗已经长到半人高，密密麻麻，正好可以藏身。
沈砚点头：“好，进去后分散开，等追兵靠近，听我口令，扔石灰粉。”
众人立刻钻进麦田，趴在地上。沈砚和赵虎躲在最前面，盯着大路的方向。
片刻后，锦衣卫百户带着人追了过来，看到麦田，停下脚步。“他们肯定躲进麦田了，给我搜！”
十几名锦衣卫冲进麦田，挥舞着长刀，胡乱砍着麦苗，一步步往前搜。
沈砚屏住呼吸，等他们靠近到三丈远时，低喝一声：“扔！”
早已准备好的众人纷纷将手中的布包扔了出去，石灰粉和辣椒面在空中炸开，弥漫在麦田里。
锦衣卫们猝不及防，被呛得涕泗横流，纷纷捂着口鼻后退，惨叫声此起彼伏。“什么东西！我的眼睛！”
沈砚喊道：“撤！”
众人趁机从麦田的另一侧钻出去，继续往农庄方向跑。等锦衣卫们缓过劲来，他们已经跑远了。
“废物！一群废物！”百户气得怒吼，捂着眼睛，“给我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沈砚等人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农庄的轮廓。这时，远处传来三声清脆的哨子声，是陈武他们安全抵达了。
“太好了，陈统领他们到了。”赵虎松了口气。
沈砚脸上露出笑容，加快脚步：“走，回农庄。”
走进农庄，农户们已经按照柳清鸢的安排，在村口设置了陷阱，护庄队的人拿着锄头、扁担，严阵以待。看到沈砚等人回来，张老栓连忙迎上来：“沈先生，你们可算回来了。陈统领已经把情况跟侯爷说了，我们都准备好了。”
沈砚点头：“辛苦大家了。追兵还在后面，估计很快就到。”他看向旁边的柳清鸢，“清鸢，陷阱都布置好了？”
“按照你画的图布置的，有绊马索、陷坑，还有石灰粉陷阱。”柳清鸢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沈砚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前太子的行军手记，“这是重要证据，你收好。还有，我们找到的北狄玉佩，也交给柳侯爷保管。”
柳清鸢接过手记，指尖碰到他的手，微微一顿，快速收回手：“我这就给爹送去。”
柳承毅正在农庄的晒谷场查看防御情况，看到沈砚回来，连忙迎上来：“沈砚，辛苦你了。证据都拿到了？”
“拿到了，这是前太子的行军手记，里面提到北狄与朝中重臣勾结。”沈砚递过手记，“还有一块北狄玉佩，背面刻着‘侯’字，大概率是忠勇侯的。”
柳承毅翻看着手记，越看越激动，双手忍不住颤抖。“先太子当年就察觉到了，可惜没能来得及揭发，就遭了毒手。”他握紧拳头，“忠勇侯，宁王，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爹，追兵快到了，我们还是先做好防御吧。”柳云舟跑过来说道，身上的堆肥味还没散，“沈砚，你教我的堆肥，我已经学会了，等打跑了追兵，我帮农户们多堆几堆。”
沈砚看了他一身的污渍，忍不住笑了：“你这模样，活像个泥猴。先去洗洗，不然追兵来了，还以为你是农肥成精了。”
柳云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一红：“我这就去洗。”
众人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呐喊声。“来了！”护庄队的农户喊道，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沈砚走到村口的土坡上，放眼望去，锦衣卫百户带着三十多人，正朝着农庄赶来。“大家不要慌，按之前的安排来。”他高声说道，“等他们进入陷阱区，听我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