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开车很稳，速度却不慢，黑色的轿车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清晨逐渐苏醒的京城街道上。她没有开导航，显然对路线极为熟悉。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细微噪音。苏夜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内敛，反复推演着那两块“轮回镜”碎片在他意识海中投射出的、残缺不全的古老纹路。这些纹路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则力量，与他修炼的《九转阎罗诀》隐隐呼应，却又截然不同。
车子没有驶向市区的任何一家知名医院，反而一路向西，穿过繁华，逐渐进入了一片绿意更深、戒备也更显森严的区域。盘山公路蜿蜒向上，两侧是茂密的林木，看似自然，但苏夜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隐藏着极其隐蔽的监控探头和能量感应装置。明哨暗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的人员虽穿着便装，但那股子精悍冷冽的气息，绝非普通保安。
这里，是京城的西山区域，一个在地图上没有明确标注，却是真正意义上权柄核心人物休养所在的地方。
最终，车子在一处其貌不扬、挂着某单位老干部活动中心牌子的院落门口停下。经过层层严格的身份核验（冷霜出示了数种不同证件，苏夜也被要求暂时交出那部特殊加密手机），电动铁门才缓缓滑开。
院内别有洞天，环境清幽至极，几栋不起眼的小楼掩映在参天古木之中，空气清新得不像是在京城。偶尔能看到穿着白大褂或护士服的人员悄无声息地走过，步履轻快，神情专注。
华老早已在一栋独立小楼的门口等候，他今天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神色比在叶家时更为凝重。见到苏夜下车，他快步迎上，没有寒暄，直接低声道：“苏先生，里面请。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几位专家正在里面会诊。”
苏夜点了点头，跟着华老和冷霜走进小楼。
楼内的安保级别更高，几乎是五步一识别，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消毒水和某种精密仪器运转的微弱气味。他们穿过几条安静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带有气密装置的合金门前。
华老在门旁的指纹和虹膜识别器上操作了一番，合金门无声地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苏夜眉头微挑。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堪称一个小型医疗中心的病房。各种顶尖的、甚至有些苏夜都叫不出名字的医疗监测设备环绕在房间四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曲线。房间中央，一张特制的病床上，躺着一位看不清具体年纪、但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人。
老人双目紧闭，面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蜡黄，呼吸微弱，全靠旁边的仪器维持。然而，吸引苏夜目光的，并非这些先进的设备或老人本身的病容，而是……萦绕在老人身体周围，那一层极其淡薄、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却散发着微弱腐朽与阴冷气息的……灰色能量场。
这能量场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将老人笼罩其中，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更诡异的是，这能量场似乎能干扰甚至隔绝现代医疗设备的探测，那些屏幕上显示的生命体征数据，在苏夜看来，与老人体内真实的生机流逝速度，存在不小的偏差。
病床旁，围着四五位年纪颇大的医生，有穿着军装的，有穿着白大褂的，个个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和仪器数据，低声激烈地讨论着。
“……所有器质性检查都正常，甚至比同龄人还要健康一些，这昏迷和生命体征衰减完全找不到原因！”
“脑部扫描也没有异常放电或病灶，排除了神经系统疾病。”
“会不会是某种未知的病毒或者毒素？但所有毒理筛查都是阴性！”
“这种生机莫名流逝的现象，简直……简直像是……”
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抽走了生命力。后面这句话，那位老医生没敢说出口，但脸上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却表露无遗。
华老带着苏夜和冷霜走进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几位专家显然都沉浸在自己的难题中。
“各位，先停一下。”华老沉声开口。
几位专家这才抬起头，看到华老，以及他身后异常年轻的苏夜和冷霜，都愣了一下。
“华老。”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老医生点了点头，他是国内顶尖的神经内科权威，姓陈。他的目光掠过冷霜，最后落在苏夜身上，带着明显的疑惑，“这位是……？”
“这位是苏夜，苏先生。”华老介绍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我特意请来，为老首长诊治的。”
“苏先生？”陈教授和其他几位专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这么年轻？请他来诊治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怪病？开什么玩笑！
“华老，这……”陈教授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委婉的质疑，“老首长的情况非常特殊，我们正在全力研究，是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是让年轻人来学习或者碰运气的地方。
苏夜根本没理会这些专家的目光和质疑，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病床上的老人以及那层灰色能量场吸引了。他径直走到病床边，无视了那些滴滴作响的仪器，目光落在老人蜡黄的脸上，瞳孔深处，一丝暗金色的光芒悄然流转。
【天命望气术】，开！
在他的“视野”中，老人的形象瞬间变化。不再是具体的肉身，而是一团正在不断黯淡、缩小的生命光焰。而那层灰色的能量场，则如同无数细密的、带着倒钩的触须，深深地扎入老人的生命光焰之中，贪婪地吮吸着，每吮吸一分，老人的生机就衰弱一分，那灰色能量场似乎就凝实一丝。
这不是病！
这是……咒诅！或者说，是一种极其阴毒的能量掠夺手段！
而且，这灰色能量的气息，让他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与之前接触过的、属于幽冥宗的那种阴冷邪祟，有着几分相似，但更加隐晦，更加……高级。
“看出什么了吗？苏先生。”陈教授见苏夜只是盯着病人看，既不号脉，也不询问病情，忍不住带着一丝嘲讽开口。其他几位专家也纷纷摇头，觉得华老这次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苏夜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华老和几位专家，语气平静地抛出一颗炸弹：
“他不是生病。”
“他是被人，用某种邪术，强行抽取了生机和……部分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