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你个死丫头,又去告官!翅膀硬了!”杜曼娘抱着孩子回来,杜母正在四处寻她,上前用力拧了她一把。
“哎哟!”杜曼娘痛的差点儿没抱住孩子。
“哼,你户籍在老娘手里,这些都是老娘的!”杜母骂骂咧咧。
身上穿的是贺老婆子的绫罗绸缎,俩人身材不和,贺老婆子瘦小,杜母骨架子大,像小丑一样。
“娘,跟她啰嗦什么?赶紧做饭,我饿了,你大孙子要饿死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挺着孕肚出来,穿着杜曼娘的衣裳。
“哎哟,翠菊,你咋出来了?快回屋躺着,外面冷!”杜母满脸堆笑,扶着儿媳进屋。
转头恶狠狠冲曼娘吼,“死丫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生火做饭!”
翠菊是杜家娶的儿媳妇,曼娘做外室,从贺胜霆手里哄了些钱出来,扶持娘家,光棍杜大郎才娶上这媳妇。
如今怀上了,是杜家的宝贝疙瘩。
两口子住曼娘的屋子,老两口住贺老婆子的屋子,其他几个兄弟住东西厢房。
曼娘和贺老婆子住倒罩房,成免费劳动力,给一家人洗衣做饭,
曼娘抹了抹泪,抱着孩子去倒罩房,“娘,你看着孩子,我去做饭!”
“哎哟、哎哟!”贺老婆子躺在稻草堆里,身上穿着杜母的破衣烂衫,松松垮垮,人更瘦了。
睁开眼,看着曼娘将孩子放到自己身边,“见到她了吗?”
曼娘摇头。
“我就知道,那毒妇是个硬心肠的!亏我儿疼了她十年,一点儿不念旧情!
哎哟、哎哟!天杀的!你那如狼似虎的爹娘、兄长不得好死!还有那毒妇!
老天,你开开眼!快把这些恶人都收走吧!”贺老婆子仰天痛哭。
儿子才走几天,那杜家便上门霸占家产!天子脚下,公然强抢!
可恨官府竟然不管,宅子名字是曼娘,曼娘户籍在杜家,杜家人进来住没毛病!
贺老婆子和曼娘无处说理,只能寄希望二夫人,偏偏让邓虎英撞破!
二夫人被送走,曼娘没辙,厚着脸皮去求邓虎英,却连永福坊都进不去。
遇到发善心的大长公主带进去,谁知宁王直接将人撵出去。
此刻曼娘才意识到,勋贵与平民的差距有多大!自己当初有多愚蠢!
若忍得一时,让儿子先进将军府,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夫君还是威远将军,自己锦衣玉食少不了,娘家人不敢妄动。
待儿子长大成人,继承家业,自己便能苦尽甘来。
自己为何就不能忍一忍?曼娘懊悔,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死丫头,放这么多油,不知道省着点儿用?”杜母看着油汪汪的菜,心疼的要死。
“算了娘!将就吃吧!”翠菊端起碗,夹了一大筷子肉,咵咵咵刨饭。
“守在这里做什么?出去!”杜母喝斥,曼娘木然转身出去。
“唉,照这个吃法,用不了一年,咱们就得成穷光蛋!”杜母端着碗叹气。
“娘,你这是守着下金蛋的母鸡叫穷啊!”翠菊瞅着曼娘背影,意有所指。
“啥下金蛋的母鸡?”杜母一头雾水。
“娘!我瞧着大妹长的不错,屁股大,又生过男娃。
不如再给她找一个,她这种生过男娃的,肯定有人抢着要,这钱不就来了?”翠菊提示。
“诶,对呀,我咋没想到呢!”杜母茅塞顿开,“她爹,你觉得咋样?”
“不咋样!”没吭声的杜父专注碗里找肉,头都没抬。
“为啥?”杜母不解。
“有几个像那姓贺的好哄?你又上哪儿找那样的人?
上次是运气好,贵人主动找上门!你以为贵人随便就能遇到?”杜父翻了个白眼。
“那咋整?就这么浪费这丫头的好模样?”杜母不甘心。
最开始女儿并不愿意做外室,跟那穷书生订了亲,再穷嫁过去也是秀才娘子。
可两家都穷的叮当响,得先顾着眼前。
经不住自己软磨硬泡,女儿这才答应去做外室。
不曾想那穷秀才一年后,居然中了进士!
杜母肠子都悔青了,可没有回头路可走!
女儿为了进将军府,洗三日逼得将军夫人和离,闹得满城风雨,嫁人指望不上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就看能不能寻个有钱人做小妾或外室,趁年轻还值钱,狠狠捞一笔。
至于女儿是什么结局,她不关心。
“娘,不行的话,找牙行呗,人伢子知道哪儿有主顾!”翠菊出主意。
“对!还是翠菊能干!”杜母喜笑颜开,“明儿就去牙行问问!”
“哇哇哇!”婴儿饿的哭。
曼娘端着两碗饭进来,“骁儿不哭!骁儿不哭!”
来不及吃饭,先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孩子急迫地往怀里钻。
曼娜边喂孩子,边单手扒拉饭,动作不快点儿,一会儿那边吃完饭,又要催自己去洗锅洗碗。
贺老婆子费力坐起来,靠着墙端起碗,看着没啥油水的萝卜米饭,又饿又没胃口,明明闻到肉香的。
“呜呜…”贺老婆子吃着吃着,鼻子一酸呜咽起来。
这什么日子啊!还让不让人活?
“娘,要不你去柳大姐那里住!”曼娘眼眶也红了。
曾经互相看不顺眼的俩人,此刻抱成一团。
“三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去了只怕更艰难!再说我走了,谁给你看孩子?”贺老婆子不放心。
这是贺家唯一的根,儿子去了北境,她得替儿子照看好。
“可你留在这里,无钱治病也不是个办法!腰伤拖久了,怕是站不起来!”曼娘担忧。
她既要伺候一大家子,还要照顾贺老婆子和孩子,实在撑不住。
“我不能走!这一走,这宅子就真成你们杜家的了!骁儿以后咋办?”贺老婆子摇头。
“明日我去找鲍起家的,看有没有人在衙门当差,帮咱们一把!”
曼娘没吱声,当初洗三宴多风光,来了不少官员,虽品级不高,那也是官。
可夫君的威远将军被撸了后,这些人都不见了,见了面也不认识。
她不是没去找过,跟了贺胜霆近两年,多少也认识几个官员。
结果连门都不让进,官员说不认识避而不见,当家主母出来羞辱。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体现的淋漓尽致。
鲍起几个好友,也去了北境,家中只剩妻儿老小,能帮啥忙?
“你是个好孩子!如那毒妇有你一半懂事,这个家也不至于散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好么?那毒妇心咋就那么硬!”贺老婆子吃两口饭,骂一顿前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