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鲁驾驶着“小宝贝”在迷宫般的东城区巷道里又绕了十几分钟,直到确认后方再无追兵,也没有新的爆炸陷阱被触发,才根据林风的指示,朝着旧货轮码头的方向驶去。
沿途的景象越发萧条破败。街道上几乎看不到活人,只有偶尔窜过的野狗和燃烧未尽的黑烟。
一些建筑上留有新鲜的弹孔和爆炸痕迹,显然不久前方才有过冲突。
“快到了。”鲁鲁盯着前方逐渐开阔的视野,以及远处那灰蒙蒙的天空下隐约可见的巨大船体轮廓。
旧货轮码头位于东城区边缘,毗邻一条浑浊的河流。
这里曾经是恶之都重要的内河转运点,如今早已废弃,只剩下几艘无法远航的旧船锈蚀在泊位上,如同巨兽的尸骸。
当“小宝贝”小心翼翼地拐过最后一个街角,驶入码头外围的碎石空地时,眼前的景象让车内所有人呼吸一滞。
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
他们穿着各异,有的像是码头工人,有的则是黑帮打手的装扮,有的手中还握着砍刀或土制枪械。
鲜血浸透了地面,汇成暗红色的溪流,缓缓流向低洼处。
死寂。
这些人都是在极短时间内被干净利落地杀死的。
“不是爆炸……”老塞脸色凝重地扫视着尸体上的伤口,大多是一击致命,利器切割或精准的枪伤,几乎没有爆炸造成的撕裂或灼烧痕迹。
“是人为清除。”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在他们到达之前,这里已经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看那边。”97号低声说道,指向码头深处。
众人的目光越过尸横遍野的空地,投向那两艘并排停靠的、最大的旧货轮。
这两艘船体型庞大,锈迹斑斑的船身上还能看到褪色的油漆和破损的舷窗。
而此刻,在它们的甲板上,分别站立着两群人。
左边那艘船的船头甲板,站着大约七八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色修身作战服的女人,她背对着林风他们的方向,正看向对面。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在昏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身边站着的人姿态各异,但都气息沉凝,显然不是庸手。
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把造型奇特、宛如放大了数倍的金属剪刀般的武器,刃口还在滴血。
右边那艘船的船尾高处,同样站着六七个人。
为首的则是一个男人,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兜帽下略显瘦削的下巴。
他身边站着的人,有一个格外显眼——那人身形异常魁梧,赤裸的上半身布满狰狞的伤疤和诡异的暗红色纹路,肌肉虬结,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在他的脚下踩着什么东西。
两拨人隔空对峙,气氛凝重。码头空地上的尸体,显然是这场对峙前的“清场”结果。
“小宝贝”熄了火,静静停在空地边缘的一堆废弃集装箱后面,借助阴影隐藏着。
“哟,老熟人啊。”老塞忽然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他指着右边那艘船上,站在魁梧巨汉旁边的一个瘦高身影。
那人穿着带兜帽的卫衣,低着头,看不清脸,但老塞似乎认出了他。
“没想到他们也跑到东城区来了,还跟另一队王对上了。”
“你认识?”林风问。
“嗯,打过几次交道,不算愉快。”老塞点头,“右边那队,领头的那个戴兜帽的,编号应该是22号。他手下那个大块头,编号57。那个瘦高个,编号83。”
他的目光又转向左边那艘船:“左边那队……银发那个女人,我没直接接触过,但见过几次。编号17,具体不明。外号‘剪子’,行事风格……嗯,比较‘干脆’。她手里那把大剪刀,就是她的标志,据说被那玩意儿‘剪’到,后果很严重。看来这是要打起来了。”
王与王的直接冲突!
在将军日,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最终阶段,代表之间虽然因L的威胁而有了短暂的合作意向,但根子里的竞争和猜忌从未消失。
一旦涉及核心利益或关键线索,冲突随时可能爆发。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对峙?”97号冷静地分析,“码头……尸体是本地势力。他们是在争夺码头控制权?还是说,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双方?”
“很可能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林风低声道,“雪眉与钻五的秘密交易,钻五的残余势力,L可能隐藏的线索……码头是进行隐秘交易和藏匿的绝佳地点。”
“先看看,”97号建议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艘船和周围的环境,“这时候出去,绝对会成为两队共同的目标。让他们先消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情况不明,且双方实力明显不弱的情况下,贸然介入是最愚蠢的选择。
众人屏息凝神,透过车厢缝隙和车窗,仔细观察着码头上对峙的双方。
左边船上,银发女人似乎开口说了句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应该是某种设备的扩音效果:
“……这里的‘东西’,与我要追查的线索直接相关。让开,或者,我帮你们让开。”
右边船上,戴兜帽的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声音同样被放大,有些沙哑,带着嘲讽:“线索?谁没有线索?就凭你先到一步,清掉了这些杂鱼,东西就归你了?‘小剪子’,你的霸道,在方舟里或许行得通,在这里……可未必。”
他微微抬了抬手。
他身边那个魁梧巨汉,猛地发出一声低吼,全身暗红色的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流淌的岩浆!他抬起右脚——众人这才看清,他脚下踩着的,竟是一个还没有完全断气、正在痛苦抽搐的码头头目模样的人!
巨汉脚上用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隐约可闻。那人的抽搐停止了。
巨汉抬起沾满血迹和脑浆的脚,挑衅般地向对面扬了扬下巴。
“啧,还是这么恶心。”左边船上,站在“剪子”身边那个提着奇形剪刀武器的男人撇了撇嘴。
剪子面色不变,只是眼中寒光更盛:“看来是没得谈了。”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把巨大的金属剪刀。
右边船上,兜帽男也收敛了轻笑,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幽光闪过。他身边的57号摆出了冲锋的架势,肌肉贲张,如同即将扑出的凶兽。那个瘦高的83,则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半步。
战斗,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呜——!!!
一阵低沉、悠长的汽笛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眼前这两艘静止的旧货轮,而是……来自码头更深处,那浑浊的河水之中!
伴随着汽笛声,原本平静的河面,开始咕嘟咕嘟地冒出大量的气泡,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水下苏醒。
对峙的双方,包括隐藏在集装箱后的林风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汩汩冒泡的河面。
只见靠近码头栈桥尽头、水最深的地方,水面开始剧烈翻腾,一个巨大、黝黑、布满藤壶和水锈的金属物体,缓缓破开水面,向上浮起!
那是一艘潜艇的指挥塔!一艘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依旧具备潜水功能的小型军用潜艇!
它竟然一直隐藏在这废弃码头的河底!
潜艇舱盖从内部被推开。
一个身影,有些费力地从狭窄的舱口爬了出来,站在了湿漉漉的指挥塔平台上。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穿着不合身的、沾满油污的工装服,头发凌乱,脸上带着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和紧张。但他手里,却握着一把与装扮格格不入的、看起来颇为精良的冲锋枪。
他举起枪,对准了岸上对峙的两队人,声音通过潜艇外部的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码头:
“都……都不许动!这里的‘货’……是老子的!谁想抢……先问过老子。”
钻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