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男人,身形颀长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纹路的银色面具。
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即使隔着那金属面具,孟欣宁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目光的锐利与深不可测。
那是一种睥睨众生的漠然,一种掌控一切的沉稳,一种沉淀在骨血里的、令人心悸的杀气。
仅仅只是一个身影,一个眼神。
孟欣宁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
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本能的悸动席卷了她。
那是一种混合着敬畏、好奇、恐惧,以及……无法言喻的强烈吸引力的复杂情感。
面具下的那张脸,成了她心底最深的执念。
从那以后,每一次有幽灵出席的高层会议,都成了孟欣宁精心准备的舞台。
她褪去了技术人员的低调,换上了能勾勒出完美曲线的紧身衣,卷起风情万种的大波浪长发,精心涂抹最惑人的红唇。
她脸上依旧带着象征“影狐”的半张面具,但这面具不再是为了隐藏,反而成了增添神秘诱惑的点缀。
那遮住的部分引人无限遐想,露出的红唇与眼眸却燃烧着最直白的火焰。
年纪尚轻的她,像一只开屏的孔雀,竭尽全力地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只为了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里,捕获到一丝停留,一丝哪怕转瞬即逝的波澜。
她想知道,那冷酷的面具之下,藏着怎样一张惊心动魄的面孔。
那掌控着庞大杀戮帝国的男人,是否也会为她眼中燃烧的火焰,而有一丝动容。
然而,现实是冰冷刺骨的嘲讽。
幽灵首领,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有过片刻的停留。
他视她如空气,视她如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
他那强大的气场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她所有炽热的试探,都冰冷地隔绝在外。
她的心思过于昭然若揭,逃不过组织里那些嫉妒或刻薄的眼睛。
“啧,看看影狐的这身打扮,真够劲爆啊!
怎么,仗着自己有点技术,就敢肖想首领大人了?”
角落里,阴阳怪气的低语毫不掩饰地飘来。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首领大人这般人物,岂是她这种靠着键盘混饭吃的女人能染指的?
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是想爬首领的床?也不怕摔死!”
更恶毒的嘲讽紧随其后。
“哈哈,别说了,没看见首领大人连眼风都没扫她一下吗?
真是不知趣,自取其辱!”
他偷偷瞄着幽灵的一举一动,她知道,即便他们装出轻言轻语的样子。
但……这些话,根本无法逃脱首领那敏锐的听觉。
可男人无论是周身气场,亦或是神色情绪都没有丝毫波动……
这一刻,孟欣宁为自己建立起来的屏障,在那些言语的攻击下,彻底瓦解了。
那些话语和男人的态度,密密麻麻地扎进孟欣宁的心底,将她小心翼翼捧出的热情和自尊刺得千疮百孔。
难堪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
是啊,她或许在虚拟世界里无所不能。
但在现实,在这个弱肉强食、等级森严的组织里,在首领那绝对的力量和地位面前。她那些小女儿的心思,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自量力。
满腔的热情被现实的冰水浇得透心凉。
她慢慢缩回了自己的壳里,收起了刻意的展示和试探。
重新变回了那个专注于代码和数据的“影狐”。
那份悸动,被她强行压下,深埋在心底最隐蔽的角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直到“暗渊任务”的失败。
那场惨烈的任务,让她正见识了现实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
任务细节的诡异,队友呃牺牲,自身侥幸逃脱的九死一生……
这场经历,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的,不是刀尖上舔血的刺激,不是追逐一个遥不可及幻影的卑微。
而是活着,平静地、自由地活着。
她借着任务失败的机会,隐匿了身份,彻底脱离了组织,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她以为那段关于他、关于错综复杂、百感交集的往事,会随着时间彻底埋葬。
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这个让她悸动的人。
没想到,一切都出乎了她的预料……
回忆的潮水骤然退去。
眼前,是秦屿放大的、真实的,不再隔着面具的脸。
帅气逼人,却带着比记忆中更加强烈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他的手还捏着她的下巴,指腹传来的温热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将她牢牢困在当下。
五年前,她倾尽全力想靠近他,想被他看见,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漠视和刻骨的嘲讽。
五年后,她只想逃离,只想与他再无瓜葛,他却以最强势的姿态出现,宣告她走不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宿命般的无力感,瞬间压住了她。
他看着秦屿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漩涡,那里面的占有欲是如此赤裸而强烈,强烈到让她浑身发冷。
也让她心底某个早已尘封的角落,不受控制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张了张嘴,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混杂着秦屿风衣衬里布料的触感。
邂逅余生的惊悸尚未平息,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裹挟着沉重过去的现实冲击得头晕目眩。
“秦屿……”
孟欣宁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你……你为什么非要盯住我不放。”
她想问,你明明听见了别人对我的嘲讽,为什么选择视而不见?
为什么现在又……?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她问不出口。五年前卑微的单恋,在此时此景下赤裸裸地揭开,无异于再一次的凌迟。
而秦屿现在的态度,更是让她困惑到了极点。
秦屿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她所有混乱的思绪。
他缓缓靠近,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孟欣宁……”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有些游戏,不是你喊开始,也不是你喊结束。”
“五年前,你选择离开,是你的自由。
但现在,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男人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透露着绝对的强势与霸道。
“凭什么?秦屿!”
孟欣宁目光愤怒且不解的注视着他, 似乎在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很简单,因为你招惹的,不只是幽灵的眼睛,更是秦屿这个人。”
他的目光锁定她瞬间睁大的、带着惊惶的眸子。
“从今往后,你的一切,都归我管。”
“至于五年前……”
秦屿的唇角罕见的勾起一抹极淡,却让孟欣宁浑身发冷的弧度。
“你以为,你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能逃过谁的眼睛?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孟欣宁的心上!
他果然……他早就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却一直冷眼旁观着她的痴心妄想,她的精心打扮,她所遭受的所有嘲笑!
巨大的羞耻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劫后余生的脆弱,她猛地挣扎起来,想要摆脱他钳制的手。
“放开我!你混蛋!你……”
秦屿的手指骤然收紧,阻止了她无谓的挣扎。
男人眼中那翻涌的暗色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掠夺欲。
“省点力气。”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处理伤口,然后跟我走。”
秦屿松开了捏着孟欣宁下巴的手,却转而牢牢扣住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腕。
力道强硬,不容挣脱。
他看了一眼女孩手臂上被风衣里衬按住的伤口,血迹已经微微渗出布料。
“现在,别挑战我的耐心。”
秦屿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仿佛刚才那充满占有欲和复杂情绪的瞬间,只是孟欣宁的幻觉。
他拉着她,大步向门外走去,不再给她任何询问或反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