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通道被那道由规则、正气与信念凝聚的光环矩阵暂时封印,如同在溃堤的洪流前筑起了一道单薄却坚韧的堤坝。虽然仍有丝丝缕缕的精纯魔气从封印的缝隙中渗出,但已无法形成规模的魔潮。青云宗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墨黑魔云逐渐消散,重新露出的天光虽显惨淡,却终究是光。
战场渐渐平息,只剩下断壁残垣、焦土血迹,以及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血腥与魔气的混合味道。幸存下来的宗门弟子们,相互搀扶着,许多人甚至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便因力竭或伤痛而瘫倒在地,望着满目疮痍的家园,无声流泪。
陈观在落下地面后,便被第一时间冲过来的李琰、小豆子、韩铁和苏荷扶住。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布满裂痕仿佛一触即碎的规则晶体虚影在丹田处若隐若现,四人眼眶瞬间红了。
“老大!你怎么样?”
“观哥,撑住!”
“陈观,别说话,先服药!”苏荷声音带着哭腔,将最好的疗伤灵丹不要钱似的往他嘴里塞。
陈观艰难地咽下丹药,一股温和的药力化开,稍稍抚平了经脉的灼痛,但规则晶体的损伤远非普通丹药能治愈。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目光扫过战场,声音沙哑:“统计伤亡,救治伤员,加固……封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此刻,他虽重伤,却无疑是所有幸存弟子的主心骨。
战堂首座拖着残躯走来,他失去了一条手臂,浑身是伤,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对着陈观,这个他曾经审视甚至质疑过的后辈,重重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他转身,嘶哑着声音开始组织人手,清理战场,收殓同门遗体,救治伤者。
戒律堂剩余的长老和执事也行动起来,维持着秩序,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悲戚与凝重,但看向陈观的目光中,已充满了复杂的敬畏。
在破壁帮四人的搀扶下,陈观回到了一处尚且完好的偏殿。他立刻盘膝坐下,意识沉入体内。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规则晶体上的裂痕如同破碎后又勉强粘合的瓷器,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转都带来锥心的刺痛,并且有细微的晶体碎屑在剥落。那被层层封印的深渊之心碎片,虽然依旧被镇压,却仿佛能感知到外界的虚弱,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死寂,伺机而动。
“必须尽快修复规则晶体,否则根基有损,境界跌落还是小事,一旦晶体彻底崩碎,我恐怕……” 陈观心中沉重。寻常的温养之法对此等规则层面的创伤效果微乎其微。
他尝试引动那枚已与晶体融合的“规则种子”的力量,种子依旧在搏动,散发着一丝微弱的生机与玄奥波动,似乎在努力维系着晶体的完整,但速度太慢。
“需要更本源的规则之力,或者……同源的力量进行补完。” 陈观思索着。初代监察者的传承?还是……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云隐令传来一阵特殊的波动,并非通讯,而是一段加密的信息流,似乎是传功长老明河道人在冲入通道前,强行留下的最后讯息!
陈观精神一振,立刻以规则晶体残存的力量进行解密。
信息流涌入脑海,是一幅星图坐标,以及一段简短却蕴含巨大信息量的话:
“陈观,若见此讯,说明我已不在。镇魔碑碎,通道暂封,非长久之计。真正的关键,在于‘归墟之眼’,那是深渊侵蚀此界的最大‘漏洞’,亦是初代‘规则锚点’沉没之地。坐标在此,寻得锚点核心,或可重塑封印,甚至……逆转侵蚀。小心圣教,‘终焉祭礼’并未中断,他们在寻找……‘钥匙’。宗门……托付你了。”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归墟之眼!规则锚点!钥匙!
陈观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传功长老早已洞悉更深层的秘密,他将最后的希望和重任,交给了自己。
修复规则晶体的契机,或许就在那沉没的“规则锚点”之中!
“李琰,” 他立刻通过云隐令联系,“长老留下了线索,目标‘归墟之眼’。我需要所有关于那里的资料,尤其是与远古‘规则修序’相关的记载。”
“归墟之眼?” 李琰的声音带着震惊,“那可是星海公认的绝地!老大,你的伤……”
“必须去。” 陈观语气坚决,“这不仅是为了修复己身,更是为了彻底解决深渊之患。在我恢复之前,宗门需要稳住。”
他强撑着起身,走出偏殿。外面,在几位长老的主持下,秩序已初步恢复,护宗大阵的残存部分被重新激发,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弟子们脸上带着悲恸,却也多了一分劫后余生的坚毅。
陈观将几位核心长老召集起来,没有透露归墟之眼的具体信息,只言明传功长老留有遗命,自己需外出寻找彻底解决深渊隐患的方法,在此期间,宗门由战堂首座与诸位长老共同执掌。
没有人反对。陈观之前展现出的力量与力挽狂澜的功绩,已赢得了所有人的信服。
“陈师侄(师弟),一切小心!” 众人郑重嘱托。
陈观点头,目光扫过正在帮忙救治伤员、眼神中带着关切与坚定的石锋,以及围拢过来的破壁帮成员。
“宗门,就拜托诸位了。” 他深深一揖。
没有过多耽搁,陈观在破壁帮四人的护送下,来到宗门残存的传送阵前。他需要先去墨渊海阁,借助他们的力量前往星海深处,寻找那处绝地。
踏上传送阵的瞬间,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片浸满鲜血与牺牲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薪火已燃,他必须让这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直到照亮所有黑暗。
光华闪动,身影消失。
新的征途,始于废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