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智在床上挺了整整一天，才感觉那股灵魂出窍般的虚弱感稍稍退去。
期间，李素裳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端着一碗清得像水一样的米粥，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以及一丝“你怎么比我想象的还要弱”的惊叹。
“素智哥哥，你好点了吗？”第十四次被这么问的时候，李素智终于能靠着床头坐起来了。
他虚弱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重新组装起来的劣质手办，稍微用点力就会散架。“好…好多了，多谢素裳妹妹关心。”
这时，秦素衣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他能坐起来，神色稍缓，但眉宇间那抹“这孩子没救了”的无奈更加明显了。
“醒了就好。”
秦素衣将药碗递给他，“椒丘先生开的安神固本的方子，趁热喝了。”
李素智接过碗，看着里面黑乎乎的药汁，闻着那浓郁的苦涩气味，胃里一阵翻腾。但他不敢不从，捏着鼻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喝完，他龇牙咧嘴，感觉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秦素衣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和却带着最终的宣判：“素智，你的身体情况，椒丘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天赋……强求不得。习武之事，暂且作罢吧。”
李素智心里其实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毕竟，哪个穿越者没做过仗剑走天涯的梦呢？不过转念一想，不用每天起早贪黑、汗流浃背地练剑，似乎……也不错？
他努力挤出一个懂事（且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秦姨，我明白的。是我没这个福分，让您费心了。”
秦素衣见他态度良好，神色更加柔和了些：“无妨。仙舟浩渺，并非只有武艺一途。你既无法习武，便好生将养身体，日后……或许可往文职方面发展。”
文职？听起来像是要坐办公室？李素智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上辈子被作业和考试支配的恐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李素智过上了穿越以来最“养生”的生活。每天就是吃、睡、在院子里慢走几步，活动范围基本不超过小屋方圆五十米。
秦素衣大概是觉得亏待了他或者单纯是觉得他太弱需要加强一下，开始在饮食上给他“进补”。
今天是一碗据说是用某种灵禽熬了三个时辰的汤，明天是一碟据说能强筋健骨的药膳糕点。
李素智起初是感动的，毕竟上辈子是社畜，哪有人这么细心照顾他。他吃得心安理得，甚至觉得这仙舟的补品味道还挺别致。
直到这天下午。
秦素衣端来一小盅色泽金黄、香气异常浓郁的汤汁。
“这是用‘朱果’的旁系枝叶，辅以几味温和药材熬的，最是滋养气血。你身子虚，慢慢喝，一次不可过多。”
李素智看着那盅卖相极佳、香气扑鼻的汤，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怀着虔诚（以及对变强的微弱期待）的心情，喝下了第一口。
汤汁入口甘醇，带着一股暖流滑入喉咙。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李素智只觉得那股暖流不像之前喝药那样温和散开，反而像是点燃了一簇小火苗，“轰”的一下在他体内炸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力瞬间冲向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
他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刚才还觉得美味的汤汁此刻在胃里翻江倒海。
“秦…秦姨……”他勉强吐出两个字，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秦素衣原本正低头整理药材，闻声抬头，就看到李素智端着汤盅，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白变得通红，眼神发直，身体摇摇晃晃。
“素智？”她心头一紧。
下一秒，“哐当”一声，汤盅掉在地上，所幸没碎，但金色的汤汁洒了一地。而李素智本人，则非常干脆利落地，眼睛一闭，直接向后一仰，再次不省人事。
秦素衣：“！！！”
她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软倒的李素智，探了探他的脉象，只觉得一股燥热之气在他体内乱窜，显然是……虚不受补，补大发了！
饶是秦素衣见多识广，此刻也彻底无语了。
她知道这小子虚，但没想到能虚到这个地步！这“朱果枝叶汤”在仙舟，不过是给刚启蒙的孩童打基础的温和补品，连素裳小时候当水喝都没事！他居然……一口就撂倒了？！
这已经不是天赋废柴的问题了，这简直是天生与“强大”二字绝缘啊！
李素裳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这一幕，小嘴张成了“o”型：“娘亲！素智哥哥他又……这次是被汤补晕了吗？”
秦素衣看着怀里脸色潮红、气息急促却依旧昏迷的少年，又看了看地上洒落的汤汁，最终，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名为“无奈”的情绪压下去。
她将李素智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站起身，对一脸震惊的女儿说道：
“没事，让他睡一觉就好了。”
语气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放弃治疗”意味，连李素裳都听出来了。
等到李素智再次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蒸笼里蒸了一夜，浑身黏腻，口干舌燥，脑袋更是昏沉得厉害。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喝了一口很香的汤，然后……就断片了？
秦素衣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不是补汤，而是一碗清粥。
“醒了？”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释然？
“感觉如何？”
李素智哑着嗓子：“还…还行……秦姨，我昨天……”
“无事。”
秦素衣打断他，将粥放在他床边的小几上，“只是你身子骨特殊，那些滋补之物，看来与你无缘了。”
李素智：“……” 所以，我不仅不能练武，连吃点好的都不配了吗？这穿越体验感也太差了吧！
“既然武路不通，补益无效，”
秦素衣看着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你便安心读书吧。过两日，镇上的学堂开学，我送你去那里学习。多识些字，明些事理，将来总有用处。”
她的眼神很明确：你这“文弱”到极致的身子板，还是老老实实去走文化路线吧！打打杀杀、强身健体什么的，真的不适合你。
李素智看着那碗清可见底的米粥，摸了摸依旧有些发虚的身体，再回想一下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壮举”——被基础训练累晕，被儿童补品补晕……
他悲愤地接过粥碗，含泪喝了一大口。
读书就读书吧！
好歹是条出路，总比在这里当个连汤都不能乱喝的“瓷娃娃”强！
说不定，仙舟的科举……啊不，文职考试，不考体育呢？
他，李素智，前高考生，或许能在这里，开辟一条属于“文弱”穿越者的……知识改变命运之路？
至少，学堂里应该没有秦姨那种随手就能把人累晕的“指点”了吧？
他对此保持着谨慎的乐观，可是他似乎忘记仙舟人均长生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