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李素智站在秦素衣家的小院门口，风尘仆仆，形容憔悴，手里攥着那个已经空空如也、比他的钱包还干净的钱袋。
他身上的衣服沾了些不明污渍，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神里充满了创业失败者的沧桑与迷茫。
这一个月，他充分体会到了在仙舟创业的艰辛。
倒卖小商品？差点被经验丰富的本地商人把裤衩都骗走。
想搞点“异界美食”加盟？结果发现仙舟人对食品安全和许可证的要求严格到令人发指，他那点资金连个合规的厨房都租不起。
甚至试图去工造司应聘个学徒，人家一看他那小身板和毫无根基的底子，委婉地表示
“阁下还是另谋高就吧，我们这里搬砖……啊不，是搬运基础材料也需要一把子力气”。
最终，在花光了最后一个巡镝，连最便宜的合成营养膏都快吃不起之后，李素智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
在仙舟，没点真本事或者长生种积累的资本和人脉，想白手起家，难如登天。
他灰溜溜地回来了。
开门的正是李素裳。少女看着门口这个仿佛刚从哪个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哥哥”，眨了眨眼，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侧身让开。
“娘亲猜到你可能快回来了。进来吧，灶上还热着粥。”
李素智：“……” 所以你们是早就料到我会有这么一天了吗？！
他臊眉耷眼地走进屋，接过李素裳递来的那碗依旧清淡见底的米粥，感觉喉咙有些发哽。
还是这里的粥养胃啊……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至少不会让他破产或者进局子。
秦素衣在院子里练剑，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回来了就好。”便不再多问，继续专注于她的剑招。那态度，仿佛他只是出去旅了个游，而不是经历了一个月的社会毒打。
李素智喝着粥，内心五味杂陈。晚上，他躺在熟悉的硬板床上，瞪着天花板，开始深刻反思：
为什么我总是失败？
是因为我太弱？——是的。
是因为我没身份？——现在有了，但好像也没什么用。
是因为我没资金？——启动资金花光了。
是因为我没技术？——仙舟科技树点得太高，地球知识不太够看。
是因为我没眼光？——可能吧，毕竟对仙舟市场不了解。
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除了脑子里那些来自异世界（地球）的“知识”和“文化”之外，似乎真的一无是处了。
“难道……我真的只能去考那个五十年实习期的编制了吗？”
他绝望地想道，“或者……回去读书，读个几十年？”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想着想着，沉重的疲惫感袭来，他眼皮开始打架。“算了，明天再说吧……”
意识模糊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天塌下来，也得先睡觉……”
第二天，恰逢李素裳所在的云骑军预备学堂放假。少女看着依旧萎靡不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李素智，难得主动提议。
“素智哥，别躺着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吧！散散心！”
李素智本来不想动，但架不住李素裳生拉硬拽而且他也没力气反抗，只好被她拖着出了门。
曜青仙舟的市集一如既往的热闹。各种奇特的建筑、穿梭的星槎、形形色色的长生种与化外民……但这些都无法驱散李素智心头的阴霾。
他蔫头耷脑地跟着，直到李素裳把他拉到了一个街角的茶摊前。
“走累了，听听书！”李素裳兴致勃勃地找了个空位坐下，熟练地点了两杯最便宜的清心茶。
茶摊中央，一位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讲的是曜青云骑军某位前辈将军，如何在一场战役中，凭借超凡的武艺和智谋，以少胜多，击溃丰饶孽物的故事。
故事本身还算精彩，但叙述方式在李素智听来，却有些……老套？无非是“将军神威，剑气纵横三万里”，或者“谋士妙算，决胜星槎之外”之类的传统英雄史诗套路。
周围的茶客们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叹或喝彩。
李素智听着听着，脑子里却像是有道闪电划过！
等等！
故事！
异世界文化！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仙舟人寿命漫长，文化生活想必也很丰富。但看这说书的内容，似乎还是偏向于传统的英雄传奇、史诗演义？那他脑子里那些来自地球的、经过无数读者验证的、套路层出不穷的……网络小说，岂不是降维打击？！
什么废柴流、退婚流、系统流、无限流、洪荒流、克苏鲁……还有那些脑洞大开的设定！
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够这些可能几百年都听类似故事的仙舟人新鲜一阵子了吧？！
写小说！
对！写小说！
这玩意儿成本低啊！有张桌子有支笔（或者仙舟的玉兆记录设备）就行！不需要强健的体魄，不需要庞大的资金，甚至不需要太高深的仙舟科技知识！需要的只是创意和……会写字！
“哈哈哈哈！”李素智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把旁边的李素裳吓了一跳，手里的茶都洒了几滴。
“素智哥？你怎么了？”李素裳疑惑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
李素智双眼放光，抓住李素裳的肩膀：“素裳！我找到了！我找到我该干什么了！”
“干什么？”李素裳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
“写小说！”
李素智斩钉截铁，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仙舟文学巨匠、巡镝滚滚来的美好未来，“我要把我知道的那些异世界的故事写出来！保证是他们从来没听过的！”
然而，李素裳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少女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高不可攀的事情。
她结结巴巴地问：“写……写小说？！素智哥，你……你竟然认识那么多字吗？！那得认识好多好多字吧！好……好厉害！”
李素智：“……”
他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了。
差点忘了这茬！眼前这位未来的云骑骁卫，现在的预备学员，还有个响当当的外号——“李大枕头”！据说这个外号的来源，就是因为她一上课听文化理论就犯困，经常枕着书本睡得香甜……
搞了半天，在她看来，写小说最大的门槛，不是创意，不是文笔，而是……识字量？！
看着李素裳那发自内心的、对“文化人”的崇拜眼神，李素智嘴角抽搐了一下，刚刚燃起的雄心壮志，莫名地掺杂进了一丝微妙的、关于仙舟基础教育水平的担忧。
不过，这更坚定了他写小说的决心！
连素裳这种“学渣”都觉得写小说是高难度技术活，那说明市场潜力巨大啊！那些和她一样不爱啃硬骨头、但又需要精神食粮的仙舟民众，不就是他的潜在读者吗？
“放心，素裳！”李素智重新挺起胸膛，虽然依旧瘦弱，但眼神里充满了迷之自信。
“字，我还是认识一些的。至于故事……哼哼，你就等着瞧吧！异世界的文学风暴，即将席卷曜青！
而且不是还有联觉性标吗？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用语音输入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仙舟读者为他笔下的人物欢笑哭泣，为他构思的情节抓心挠肝。而那些曾经嘲笑他“文弱”的人，终将拜倒在他……的才华之下！
嗯，前提是，他写出来的东西，有人看得懂，并且……仙舟的出版社或者类似平台，收他这种萌新的稿子。
路，依然漫长。但至少，方向似乎找到了。
李素智看着茶摊上说书先生，露出了一个属于“文抄公”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网文圈的前辈们，借点创意用用，都是为了文化传播嘛！想必你们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