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东行至海 戒藏玄机
时光荏苒，山洞内的日子枯燥而压抑。
又过去了数月，林嚣身上所有能用于疗伤的丹药，无论是内服还是外敷，都已消耗殆尽。陆雪儿和噬金猴的状态，只能说比之前昏迷濒死要好上一些。
陆雪儿已经能够勉强自行坐起，进行一些最简单的活动，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她尝试过运转功法，但丹田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稍一引动灵力便传来钻心刺痛，经脉更是滞涩难通，显然根基受损极重，非寻常丹药和短时间内能够恢复。
噬金猴的情况稍好，它强大的上古异兽血脉赋予了他惊人的生命力，表面的伤口已经结痂，鳞片也开始缓慢再生，但内里的亏损依旧严重，大部分时间依旧蜷缩着沉睡，依靠本能汲取着空气中微薄的金系灵气和林嚣偶尔喂食的矿石粉末。
林嚣的状态相对最好，肉身伤势基本痊愈，但神识的损耗和长期精神紧绷带来的疲惫，依旧需要时间抚平。
他多次将目光投向怀中那枚萧火托付的黑色戒指，但每次都强忍了下来。他不敢赌。万一这戒指上有什么隐秘的追踪印记，或者打开时引发什么灵气波动、异象，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刻，无异于自寻死路。萧火留下的最后之物，必然非同小可，他必须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才能探查。
然而，安全的环境越来越成为一种奢望。
最近一段时间，林嚣通过洞口隐匿阵法的细微反馈，能清晰地感知到，外界的搜索频率和范围正在显着增加。神识扫过的波动变得更加密集，甚至有一次，一道明显属于金丹修士的强大神识，几乎就是贴着他们藏身的山壁扫过，那冰冷的触感让林嚣瞬间汗毛倒竖，屏住呼吸直到对方远去许久才敢喘息。
“不能再待下去了。”林嚣神色凝重地对陆雪儿说道，“外面的搜索网正在收紧，这里迟早会被发现。我们的丹药也已耗尽，伤势恢复陷入停滞，必须离开，寻找新的生机。”
陆雪儿默默点头，她虽然虚弱，但也感受到了那日益迫近的危险。她看向东方，那是他们之前商议的方向。“去混乱之地？”
“嗯。”林嚣坚定地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趁现在还有一丝行动能力，必须走！”
事不宜迟，两人稍作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无非是整理一下破烂的衣物，确保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林嚣将依旧虚弱的噬金猴收入了一个最低阶的灵兽袋（同样来自“零元购”），这种灵兽袋空间狭小，只能保证灵兽不死，但对于隐藏噬金猴的气息至关重要。
陆雪儿则将琅琊古剑用破布层层包裹，背在身后，掩盖其不凡的灵光。她自己也换上了一身林嚣不知从哪个倒霉蛋储物袋里翻出来的、毫不起眼的灰色粗布衣裙，用头巾包住了显眼的秀发，脸上也涂抹了些许尘灰，遮掩那过于出众的容颜。
林嚣自己也做了类似的伪装，打扮得如同一个常年混迹底层、饱经风霜的落魄散修。
准备妥当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嚣小心翼翼地撤去了洞口的隐匿阵法，确认四周无人后，带着陆雪儿，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鬼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庇护了他们近半年的山洞，再次踏上了茫茫未知的东行之路。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向东，前往传说中的混乱之地！
接下来的数月，是一场对意志和耐心的极致考验。
他们不敢御空飞行，那无异于活靶子。只能依靠双腿，跋涉在荒无人烟的山林、穿越危险的沼泽、渡过湍急的河流。
他们尽量避开任何可能有修士聚集的坊市或村落，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食物来源主要靠林嚣设置的一些简单陷阱捕捉野兽，以及采摘一些确认无毒的野果。
途中，他们遭遇了不下十波巡查的队伍。有五大宗门的弟子，也有为了悬赏而临时组成的散修队伍。每一次遭遇，都让林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他们的伪装足够低微，林嚣那“筑基后期”（伪）的修为和陆雪儿那毫无灵力波动的虚弱模样，完美地契合了底层散修的形象。面对盘查，林嚣要么装作惶恐不安、一问三不知，要么就拿出几株品相极差的低级灵草，声称是进山采药糊口的散修。
有几次，对方队伍中明显有擅长气息探查或追踪的高手，目光狐疑地在他们身上扫视。林嚣便暗中催动那残破诛仙阵盘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但品阶极高的凌厉剑意（模仿某种残缺古宝的气息），同时陆雪儿也适时地咳嗽几声，表现出命不久矣的病态。
这种“一个有点奇遇但身怀重病、一个修为低微勉强护持”的组合，虽然引人怀疑，但比起他们真实的身份和身怀的重宝，吸引力就小得多了。加上林嚣神识强大，总能提前规避那些气息特别凌厉、可能拥有金丹修士的队伍，几次有惊无险地蒙混了过去。
一路向东，风餐露宿，提心吊胆。
周围的植被开始逐渐发生变化，山势也变得平缓，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浓郁。
直到有一天，他们翻过一座低矮的山丘，眼前豁然开朗！
不再是连绵的群山，而是一片无边无际、蔚蓝壮阔的……大海！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波涛拍岸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天空中海鸟盘旋，远处海天一色，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东海的尽头？”陆雪儿望着这片从未见过的浩瀚景象，冰蓝色的眸子中也闪过一丝震撼。
林嚣也是愣了片刻，随即皱起了眉头。按照他之前了解的信息，穿过东域边缘的荒芜地带，应该就能抵达混乱之地才对，怎么会是一片大海？
“混乱之地……难道在海外？”林嚣猜测着，但看着那波涛汹涌、深不见底的大海，心中不禁一沉。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想要渡海，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展开神识，小心翼翼地向海域探去。海水之下，隐隐传来不少强大的妖兽气息，甚至有几股让他都感到心悸！近海区域，也能看到一些零星的修士身影，似乎在猎杀海兽或寻找什么，但整体而言，比内陆要清净许多。
五大宗门的影响力，到了这里，似乎确实减弱了不少。至少，明目张胆的巡查队伍已经看不到了。
“不能再走了。”林嚣当机立断，“我们的伤势已经拖得太久，必须立刻进行恢复。前面是海，后面可能还有追兵，这里相对偏僻，或许是时候了。”
他看向陆雪儿，沉声道：“我们下海，找个地方，你必须立刻闭关疗伤！”
陆雪儿也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已到了极限，微微颔首。
两人寻了一处偏僻无人的礁石海岸。林嚣再次祭出那残破的诛仙阵盘，这一次，他不再吝啬灵石，将其激发！
一道微不可查的灰蒙蒙剑气射出，悄无声息地没入海水之中。紧接着，那片海域的海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直径约数丈的真空地带，露出了下方潮湿的海床。
林嚣拉着陆雪儿，迅速潜入其中。在他们进入后，诛仙剑气消散，海水重新合拢，将一切痕迹掩盖。
海底之下，林嚣操控着诛仙阵盘残余的力量，结合他对阵法的一些粗浅理解，硬生生在坚硬的礁岩和海床之间，开辟出了一个简陋的、由剑气隔绝海水的临时洞府。虽然狭小潮湿，但胜在隐蔽，海水和礁石能极大程度地隔绝气息。
将陆雪儿和依旧沉睡的噬金猴安置好后，林嚣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里，远离陆地，深潜海底，又有诛仙剑气隔绝，应该……暂时安全了吧？
他盘膝坐下，调整呼吸，将状态恢复到最佳。
然后，他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了那枚沉寂已久的黑色戒指上。
是时候了，看看萧火大哥，最后给他留下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如同触手般，缓缓地向那枚古朴的戒指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