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难河北岸,呼伦贝尔草原南缘。
连日北风将草原冻成铁板,枯草在霜雪中倒伏如毡。林冲站在新筑的“望北台”上,看着远方蒙古军残部在雪原上拖出的长长轨迹。那是铁木真最后的兵马,约两万余,如受伤的狼群,在风雪中艰难北移。
“陛下,各部已准备就绪。”岳飞披着雪氅登台,呵气成霜,“铁鹞军八千居左,背嵬军一万居右,中军步卒三万,炮营三百门已全部到位。只等陛下号令。”
林冲没有立即回应。他接过亲卫递来的千里镜,镜中,蒙古军的队形已散乱不堪——前军与后军脱节数里,辎重车辆陷在雪坑,许多士卒徒步而行,战马瘦骨嶙峋。更远处,几支小股部队偏离主队,向西、向东散去,那是逃亡的征兆。
“铁木真在何处?”他问。
燕青呈上最新情报:“在中断,被约五千怯薛军护卫。但据天机营细作报,其箭伤恶化,连日高烧,多数时间躺在车上。”
“传令全军。”林冲放下千里镜,声音平静如冰面,“辰时三刻,总攻开始。不求歼敌多少,但要像赶羊一样,把他们往北赶,往斡难河上游赶。”
“陛下是要...”韩世忠若有所思。
“斡难河上游五十里,有处‘狼嘴峡’,两岸陡峭,中通一路。”林冲指向地图,“朕要铁木真,葬在那里。”
辰时三刻,号炮三响。
华军左翼,八千铁鹞军开始推进。这些重甲骑兵不再冲锋,而是排成三列横队,如移动的城墙,缓缓压向蒙古军右翼。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轰鸣,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
蒙古军右翼由博尔术率领,尚有四千余骑。见铁鹞军推进,他急令放箭。但箭矢射在铁甲上,叮当弹开,难伤分毫。铁鹞军不疾不徐,始终保持阵型,将蒙古骑兵向中央挤压。
右翼,林飞的背嵬军展开更精妙的战术。这一万轻骑分成百人队,如游鱼般穿插,专攻蒙古军薄弱处。他们不缠斗,一击即走,将蒙古左翼割裂成数块。左翼主将木华黎试图组织反击,但军令难以传达——各部被分割,各自为战。
中路,华军步卒的推进最为壮观。三万重甲步兵以“鸳鸯阵”为单位,每阵十二人,盾牌在前,长枪居中,刀斧在后,弩手掩护。他们踏着鼓点前进,步伐整齐划一,如黑色的潮水漫过雪原。
更可怕的是步卒阵后的炮营。三百门火炮分成三批,轮番轰击。第一批“虎蹲炮”专打前阵,压制蒙古弓箭手;第二批“镇海炮”覆盖中军,打乱蒙古指挥;第三批“霹雳炮”则集中轰击蒙古后军,阻断退路。
炮火如犁,将雪原翻成焦土。蒙古军阵型大乱,许多士卒惊恐地发现,无论逃向何方,都在华军火力覆盖之下。
巳时,蒙古中军大车。
铁木真在颠簸中醒来,左肩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挣扎着坐起,掀开车帘。车外景象令他心中一沉——四面八方的华军如铁桶般合围,而己方阵线已千疮百孔。
“大汗!”木华黎策马奔来,右臂又添新伤,“右翼博尔术被围,左翼溃散大半,中军...中军顶不住了!”
铁木真深吸一口气,寒冷刺骨的空气让他咳出血沫。他抹去嘴角血迹,眼中重燃凶光:“传令全军,向西北突围。告诉各部,谁能突出重围,回到漠北便是万户,子孙世袭!”
这是最后的诱惑,也是最后的挣扎。命令传达下去,蒙古军爆发出困兽般的凶性。他们不再结阵,不再听令,如受惊的狼群般向西北猛冲。
这正是林冲想要的。华军阵型突然变化,西北方向故意留出缺口。当蒙古军涌向缺口时,等待他们的是更可怕的陷阱——那是预先布置的“铁蒺藜带”,数以万计的铁刺埋在雪下,战马踩上,顿时人仰马翻。
“放箭!”
两侧高坡上,五千弩手现身。箭如飞蝗,射向乱成一团的蒙古军。更绝的是,华军在箭头上涂抹了狼粪、污物——中箭者即便不死,伤口也会迅速溃烂。
屠杀持续了一个时辰。蒙古军伤亡逾万,余者彻底崩溃,四散奔逃。铁木真在怯薛军护卫下,侥幸冲出包围,身边只剩不到三千骑。
午时,狼嘴峡前。
这是一道天然险隘,两侧石壁高十余丈,中间通道仅容五马并行。铁木真率残部逃至此处时,心头警铃大作——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停!”他厉喝。
但为时已晚。峡谷两侧突然竖起无数红旗,滚木礌石如雨落下。更可怕的是,前方谷口被巨大的栅栏封死,栅栏后是密密麻麻的枪阵。
“中计了!”木华黎面如死灰。
后有追兵,前有阻截,两侧绝壁。这是绝地。
铁木真反而笑了。他推开搀扶的侍卫,忍着剧痛下马,拄着金刀站定,望着峡谷上方。那里,一面“林”字大旗下,一个身影傲然挺立。
“林冲——”铁木真嘶声高喊,用尽最后的力气,“可敢下来,与本汗一对一,决个生死?!”
声震峡谷,在石壁间回荡。
林冲在崖顶俯视,沉默片刻,朗声道:“铁木真,你已败了。放下刀,降了吧。朕可饶你不死,许你漠北为王,永为藩属。”
“哈哈哈!”铁木真狂笑,笑中带血,“蒙古大汗,宁可战死,绝不投降!儿郎们——”
他转身面对残部:“今日,我等葬身于此。但长生天在上,蒙古人的魂,永远不灭!”
“呜嗬——!”三千残部齐声怒吼,做最后冲锋。
但这一次,没有奇迹。崖顶箭如雨下,谷口枪阵如林。三千人如浪花拍岸,粉身碎骨。
木华黎、博尔术拼死护着铁木真退到一处石凹。两人皆身中数箭,血染战袍。铁木真拄刀而立,望着最后几十名怯薛军战死,眼中无悲无喜。
“大汗...”木华黎跪地,“臣...先走一步...”说罢,拔刀自刎。
博尔术大笑:“等等我!”横刀颈间,用力一拉。
铁木真看着两名爱将倒地,仰天长啸。啸声凄厉,如孤狼泣月。许久,他低头看向手中金刀,刀身映出自己苍白如鬼的脸。
“林冲...”他喃喃道,“这一局,你赢了。但...”
话音未落,崖顶突然传来惊呼。林冲急令:“停箭!停箭!”
只见铁木真身后石壁,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裂缝,仅容一人通过。更奇的是,裂缝中隐约有火光——那是有人接应!
“追!”林飞在崖顶急令。
但为时已晚。铁木真最后看了一眼战场,转身钻进裂缝。数名亲卫用身体堵住入口,被乱箭射成刺猬。等华军士兵搬开尸体,裂缝已被从内封死,只留下一地血迹,蜿蜒深入山腹。
傍晚,峡谷清理完毕。
林冲下到谷底,站在铁木真最后站立之处。雪地上,一摊黑血已冻成冰,旁边插着那柄金刀。刀下压着一块羊皮,上面以血书就数行蒙古文。
“陛下,是铁木真的绝笔。”通译颤声读道,“‘此败,非战之罪,乃天命也。然蒙古百万,野火烧不尽。三十年后,必有英雄再起,马踏中原。林冲,你我地下再会。’”
林冲默然良久,俯身拔起金刀。刀很沉,刀柄上“成吉思汗”四字已被血污浸透。
“传旨:厚葬战死者,不分华蒙。铁木真...追封为义武王,以王礼葬于此谷。立碑,上书‘蒙古大汗铁木真殉国处’。”
众将愕然。给敌国君主追封,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陛下,这...”韩世忠欲言又止。
“英雄惜英雄。”林冲轻抚刀身,“铁木真虽为敌,亦是一代雄主。如此人物,当得此礼。”
他转身,望向北方苍茫雪原:“但此战之后,漠北当归华夏。传令三军,休整三日,而后北上,收服蒙古各部。记住,以抚为主,以剿为辅。朕要的,是人心归附,不是尸山血海。”
“万岁!”众将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