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脑袋一歪,又贴耳过来:“主子忘了,茉莉姑娘原也是千花阁的,与苏姑娘和青栀姑娘三人是金兰姐妹。主子怎可喊人家“姨母”,难不成以后见了苏姑娘也要喊一句“姨母可安好”?”
声音虽低,可面对面站着,仍旧听得真切。
茉莉掩嘴一笑。
君亦浑身一颤,从双喜嘴边挪开,使出最大的恶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副“怎么你又知道?就你知道的多!”的嫌恶表情。若不是茉莉站在他们对面,他恨不得即刻将双喜那张臭嘴用铁丝缠上他七八圈,叫他再也不能随意开口废话!
干咳了两声,讪讪的掩饰尴尬。
“自从千花阁出事以来,我与苏陌许久都未得联系,不知他现下何处?过得可好?”茉莉问道。
君亦眉心微动,忽想起前些时候跟随张培一同来府中打探苏陌消息的那名女子,不正是眼前的这位茉莉!
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疑虑,并未开口回话。
“苏姑娘啊,前段日子还和我们主子在一起呢,现在应是去了幽州城了!”
双喜这张臭嘴,不止臭,还贱!
君亦的双眼像是一把刀子剜向双喜,咬牙沉声怒道:“闭——嘴!”
茉莉见状,只浅浅一笑,垂首道:“城主莫怪,茉莉别无他意,只是心中挂念姐妹,之前常听苏陌提及城主,想来也是朋友,这才多嘴一问。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城主恕罪。”
君亦面色稍有缓和,回道:“无妨,茉莉姑娘言重了。只是君亦有一事不明,茉莉姑娘之前似与张公子关系匪浅,怎么...”
怎么如今还是形单影只?这话说出来终是有些冒犯,君亦稍有停顿,脸上的却是一副我很想知道为何的表情。
“城主是想问我与张公子之间为何没有下文的事吧?”
她倒坦然。
“此事说来还要感激张公子那次带茉莉一同前来君府,若不是那次茉莉意外在府中迷路,遗失了自己的帕子,又被姐姐的侍女无意捡到,茉莉此时怕还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只是听闻梅姨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至于如何找到的,君亦此前倒不甚在意,因此也并未刻意打听。
“哦?此话怎讲?”
“张公子并不爱我。”
茉莉笑着别开脸,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在讲旁人的故事。
君亦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
“茉莉出身卑贱,却妄想能寻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奈何一腔赤诚,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厢情愿罢了。”
又是一个爱而不得,卑微如尘埃的痴情女子。
君亦心中莫名对她有了几分同情:“姑娘莫要自轻,世人都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不论身份贵贱。且如今,你早已不是原来的茉莉,更应该顾影自怜,岂可如此低沉消极?”
茉莉对着他微微颔首,笑道:“茉莉多谢城主。如今能与姐姐相认,已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怜爱。茉莉不敢再奢求旁的,如今姐姐正是情绪低落之时,茉莉不忍看她神伤,只想静静地陪在她身边,还望城主能够成全茉莉,让茉莉在这府中能有一处栖身之所。”
君亦急忙解释道:“这是哪里的话,茉莉姑娘多虑了,我绝无赶你走之意。梅夫人是我的姨娘,这里也是你的家,茉莉姑娘只管安心住下,任何时候都行。”
茉莉抬袖拭了一下眼角,低声啜泣。
“多谢城主,茉莉先行退下。”
君亦望着她的背影,摇头暗叹一声。
“平日里还真没看出来,一向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张公子竟是这般始乱终弃的轻浮狂徒,好的时候带着,不好了就随意丢弃。看茉莉姑娘这般,定是被那张培赶出来的!”
“未知全貌,不可随意置评。”君亦道。
“这还有何说的!主子,那张培定是还对苏姑娘贼心不死!好在茉莉姑娘已经和他划清了界线,属下刚刚一时情急失了言,应该也不会跑进他的耳中。主子...您就别怪属下了吧?我保证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是不言慎行!”双喜拍着胸脯保证。
君亦被他逗笑,大力捅了他一下说道:“记住你今日所言,下次再犯,我不介意身边有一个哑巴副将。”
双喜闻言圆眼大睁,忙闭紧了嘴不住地摇头。
前方已经走远的人,面上的凄苦可怜模样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退,那双天生就带着几分无辜与怯懦的低垂眼睑,陡然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带着阴狠狰狞的笑容。
幽州城。
“菜菜,你看,我们到了幽州城了。”仰头看着城门楼子上的三个大字,苏陌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不知为何,此时的心情就和她离开无忧谷初到念州城时一样兴奋,冥冥中,她总觉得此时某个角落定有师父的气息,这么想着,苏陌闭上双眼张开双臂,贪婪地享受着这个陌生的都城带给她的温暖和希冀。
师父,你在这里吗?我已经能够做出你最爱的梨花酿了,不知道离开无忧谷的这些日子,师父可有再喝到如它般甘甜的酒酿。
菜菜从挎包里探出脑袋,颠了一路它也睡了一路。与上次不同,苏陌像是已经习惯了它挂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因为一路上它只隐隐听到她赶路的喘息声,没再听到半句有关抱怨它胖的话。
“这么快...”
“还快呢!那人说只有五六天的路程,谁想到我们这一走就走了差不多半个月,我两条腿都快散架了,必须得先找个客栈住下来歇歇脚了。”
“半个月?这么久!”
菜菜嗓门陡然提高,吓得苏莫一个激灵险些将它抛了出去。
“这么说我已经有半个月粒米未进了?”
苏陌一惊,忙讪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怪我啊,是你没喊,我还以为你不饿。赶路嘛,饿了就随便对付对付,不饿自然也不吃了。你...没事吧?”
苏陌心里实际上想说:你...没有饿死吧?
菜菜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竟然没有吵嚷着说苏陌虐待小动物,反倒出奇的安静。
半晌后才说:“苏陌,老鹅俺怕是要进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