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针昏迷不醒,被送入特护静室的消息,如同在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应急小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此刻,没有人能停下脚步去悲伤或担忧,隔离病房内的阿豪还处在生死边缘,外围的恐慌情绪仍需安抚,时间依旧紧迫。
扁鹊接过了治疗的主导权。他站在病床前,看着监测仪上虽然活性降低、但依旧与阿豪肉身和部分神魂深度纠缠的顽固浊气,目光沉静如古井。小针成功开辟的足底“排毒窍”,如同在坚冰上凿开的一个细小孔洞,虽然微小,却至关重要。
“华佗,持续监控能量流向,尤其是足底排出口的净化效率。”扁鹊的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李时珍,你的‘化浊引流汤’效果不错,继续供应,确保排毒通道畅通,同时准备药性更温和的‘固本培元散’,阿豪的肉身经不起更多折腾了。麻姑,稳住他的心神,那点灵光是我们最后的希望,绝不能熄灭。”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
扁鹊亲自执针。他没有使用多么花哨复杂的针法,依旧是那套古朴沉稳的金针渡穴之术。但这一次,他的针意更加宏大而精准。他并非像小针那样进行微观的引导,而是以自身无上修为,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河道总督,利用小针开辟的那个“安全阀”,开始对阿豪体内深处那些与血肉、经脉纠缠的顽固浊气,进行步步为营的剥离和引导。
他的金针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一点点地将那些如同树根般扎入阿豪本源的浊气“须根”切断、松动,然后引导着它们,沿着已经被小针初步疏通的路径,缓缓流向足底的“排毒窍”。
这个过程远不如小针开辟通道时那般凶险,却极其耗费时间和心力。扁鹊的额头也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持针的手稳如磐石,眼神专注,仿佛世间只剩下眼前的病人和那需要被驱逐的污秽。
华佗紧盯着能量监测仪,屏幕上代表深层顽固浊气的、颜色更深的能量团,正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被一点点地“抽离”、“搬运”至足底。他时不时低声汇报:“左肝经区域纠缠浊气松动,开始向足厥阴肝经末端移动……嗯,对,就是这样,老鹊你这手法,够刁钻!”
李时珍则像个勤恳的后勤部长,不断根据华佗反馈的能量属性和阿豪的身体状况,微调着“化浊引流汤”和“固本培元散”的配方比例。他甚至还拿出了一些珍藏的、具有“吸附”特性的稀有仙草粉末,小心地撒在足底排毒口周围的灵玉钵中,增强净化效率。看着那黑气一接触药液和仙草粉便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他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属于研究者的微笑。
麻姑的工作最为艰难,也最不显眼。她持续施展着祝由术,那温暖的白光如同最坚韧的护盾,牢牢守护着阿豪意识深处那一点摇曳的、属于他本我的灵光。那灵光之外,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疯狂的低语,不断试图将其吞噬。麻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她眼神中的坚定却未曾改变,如同暴风雨中守护灯塔的守夜人。
在四人通力协作下,治疗在绝望中稳步推进。阿豪体内的浊气被一点一点地清理出去,虽然速度很慢,但胜在稳妥,最大程度地保住了他脆弱的肉身根基和那点残存的神智。
就在扁鹊感觉即将触及最核心、与阿豪心脉纠缠最深的那部分浊气时,异变突生!
那团核心浊气仿佛感知到了末日的来临,猛地收缩,然后爆发出强烈的抵抗意识,试图反向侵蚀扁鹊渡入的仙力,甚至引动了阿豪体内残存的其他浊气一同躁动!
“不好!核心浊气反扑!”华佗盯着监测仪上突然飙升的紊乱数据,失声喊道。
阿豪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浮现痛苦扭曲的神色。
扁鹊眼神一厉,正要强行镇压——
“让我来。”一个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平静的声音在静室门口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针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扶着门框站在那里。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看起来弱不禁风,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蕴含着星河流转,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清澈与平和。
他缓缓走到病床前,没有去看那躁动的能量监测,也没有去接扁鹊手中的金针。他只是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仿佛能与万物共鸣的奇异波动,轻轻点在了阿豪的膻中穴上。
没有磅礴的仙力,没有复杂的针法。他只是将自己的那丝明悟后的“针意”——那专注于“连接”与“引导”的纯粹意念——透过指尖,传递了过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剧烈反扑的核心浊气,在接触到这股平和、包容、不带任何攻击性的“意念”时,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那狂暴的抵抗意识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茫然?
就是这一瞬间!
扁鹊抓住机会,金针如龙,精准地刺入关键节点,华佗同时启动了一个小范围的应急净化阵,李时珍将一份浓缩的“化浊引流汤”精华渡入,麻姑的祝由之光骤然加强!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水中,那团最顽固的核心浊气,在内外夹击下,终于被彻底剥离、引导而出,通过足底窍穴,汇入灵玉钵中,被瞬间净化!
阿豪身体的颤抖戛然而止,脸上所有的痛苦扭曲都化为一片死寂般的平静,然后,是劫后余生般的松弛。监测仪上,所有异常的能量波动彻底消失,只剩下平稳的生命体征曲线。
病房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扶着床沿、几乎站立不稳,却面带平和微笑的少年。
团队的后续治疗,在小针昏迷中开始,在他苏醒后那关键一指中,画上了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