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王安承认，“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份‘谢礼’，我们将更深地嵌入‘死间计划’的核心。”
“王天风或许以为他得到了一个更完美的工具，但实际上，他亲手将一部分主动权，交给了我们。”
就在这时，王达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客厅入口。
“先生，大小姐。”他微微躬身，“刚收到消息。王天风通过一个废弃的死信箱，留下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定在了苏州城内的‘听雨茶楼’。”
王安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看，”
他对王一诺说，“‘鱼’已经闻到饵料的味道，主动咬钩了。还把见面地点定在了他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
他站起身，对王达吩咐道：“回复他，准时到。”
“是，先生。”王达领命，瞬间消失在门口。
王一诺看着王安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忍不住感叹：“你们这些玩战术的，心都脏……”
王安重新坐回沙发，拿起那本永远看不完的书，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姐姐，这只是确保我们的投资，能获得最大回报的必要风控而已。”
王一诺看着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模样，她忍不住抬杠道：
“要是王天风多疑到骨子里，根本不信你这套‘完美方案’呢？他觉得这太‘好’了，好得像是个陷阱怎么办？你还有备用方案吗？”
王安的目光甚至没有从书页上移开，语气平淡：“当然有。”
“如果他不接受‘优化方案’……”王安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那就给他一点他无法拒绝的‘硬货’。”
“比如，一份关于倭国特高课近期针对军统残余力量清剿行动的详细计划、行动人员名单和确切时间地点。”
“或者，一台我们‘意外’获得的微型照相机，附赠一卷刚好拍到了某个汪伪高官与倭国情报官密谈的胶卷。”
王一诺愣住了：“这……这不是直接帮他了？”这和之前的迂回策略完全不同。
“帮他？”王安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姐姐，代价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情报和设备，不是礼物，是鱼饵，而且是裹着蜜糖的毒饵。”
他的语气变得愈发冷酷：“他拿了情报，就必须按照我们规定的时间、地点去行动，去打乱倭国人的部署，这本身就在我们的算计之内。”
“他要么接受‘优化方案’，看似自主实则被动地与我们深度合作；要么，就拿走这些‘硬货’，短期内看似占了天大便宜，实则将行动主动权和对组织的控制权，一点点拱手让给我们。”
王安平静的说道，“无论他选择哪一条路，最终，都会走向我们为他预设的目的地。”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书页，“对于王天风这种人，要么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未来，要么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现在。”
“但无论他选择哪个，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自由的代价。”
“所以……”王一诺咽了口口水，“根本没有‘谢礼’，只有‘鱼饵’和‘绞索’？”
王安翻过一页书，“姐姐，在猎人的字典里，‘礼物’和‘陷阱’，本来就是同义词。”
王一诺为自家“弟弟”这手黑暗哲学感到头皮发麻，下意识抓了抓脑袋，哀叹自己那永远跟不上趟的脑子。
苏州某处，王天风对着“不经意”泄露的“电文样本分析报告”，昏黄灯光下，他身影绷得如待发之箭，指节捏纸泛白。
报告残缺，却像钥匙捅开“死间计划”的锁——有一条路，或许不必牺牲明台、于曼丽、郭骑云，甚至不必牺牲自己，就能达成战略欺骗？
这念头像毒蛇啃噬他的信念。他本不惜以一切换胜利，可“低代价胜利”的诱惑，极致到令人恐惧。
“诺安……”他牙缝里挤出两字，沙哑冰冷，猛地将报告拍在桌。
交叉验证后，他确认报告逻辑可行，却更警惕——这是对方展肌肉、抛诱饵。
去不去？明知可能是鸿门宴，可若诱饵是“完美武器”呢？
对胜利的渴望压过警惕，他决计赴会，抓起笔写下同意，将地点定在苏州自己势力范围的“听雨茶楼”。
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他嘴角勾出冰冷疯狂的弧度：“诺安……最好有真东西。否则，我就把你们的巢穴和秘密，在苏州捅个稀巴烂。”
对他而言，明天的会面，从来不是去接受“礼物”，而是去进行一场狩猎。
要么，他带着完美的“新计划”归来；要么，他就地拆穿陷阱，将布置陷阱的人撕碎。
没有第三种可能。
王天风，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第二天，王安到的时候，王天风已经等在那里了。
在王安推门而入的瞬间便锁定了过来，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探究。
王安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王长官，久仰。”
王天风嘴角扯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了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安先生，好手段。那份‘开胃菜’，滋味不错。”
“合胃口就好。”王安轻轻吹着茶沫，“看来王长官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一点小点心，能入您的眼，是我的荣幸。”
“点心虽小，做工却精巧得吓人。”王天风身体微微前倾，“我很好奇，主人家的‘正餐’，又是什么光景？代价，又是什么？”
“正餐嘛，自然是一整套能让王长官在戴局长面前再建奇功的方案。至于代价……”
王安放下茶杯，迎上他的目光，“很简单。方案由我提供核心情报与关键‘零件’，但需要借助军统的渠道和执行力来最终完成。”
“功劳，是您的。我们需要的是……过程的知情权，以及在必要时，一点微不足道的配合。”
王天风瞳孔微缩：“你想参与进来？甚至……插手？”
“不，是‘嵌入’。”王安纠正道，“确保这份珍贵的‘礼物’，能精准地送到该送的人手里，而不至于在过程中出现任何……不必要的偏差。”
“毕竟，这份礼物太过珍贵，我不希望它被浪费，甚至被掉包。”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
“我怎么知道，你的方案不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王天风冷冷地问。
“您当然可以怀疑。”王安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所以，我们可以分步走。”
“您可以先拿走方案的第一部分和第一个‘零件’——那个即将‘叛逃’的军官的详细资料和他将携带的第一批‘真实’电文。”
“您可以动用您的一切力量去核实真伪，去测试其效果。”
“如果您觉得有任何不妥，随时可以终止合作，我绝无二话。您没有任何损失，甚至白得了一个可能很有价值的情报源。但如果效果如我所言……”
王安笑了笑，那笑容里是十足的把握，“我想，我们会拥有一个非常稳固的合作基础。”
王天风盯着王安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最终，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端起了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好。就按你说的，分步走。”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第一部分，我要了。”
“合作愉快，王长官。”王安举了举杯。
“愉快与否，看你给的‘货’成色如何。”王天风站起身，“东西怎么给我？”
“明天这个时候，还是这里，您手下那位行动组长会收到一个包裹。阅后即焚。”王安也站起身。
王天风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茶楼的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