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基地的夜晚,变成了缓慢而精准的凌迟。
守夜的队员开始经历一种更阴险的侵扰。不再是恐怖的幻象,而是被植入细碎却真实的“记忆碎片”——梁晨在分配物资时,刻意克扣了某个队员的份额;梁晨在背后,用轻蔑的语气评价某个队员的能力;甚至是在战斗中,梁晨有意无意地将危险引向非核心成员……这些碎片如同病毒,在信任的基石上凿出细密的裂痕。
“队长,我……”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一直兢兢业业的队员,在清晨找到梁晨,眼神躲闪,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了。那无声的质疑,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杀伤力。
李思彤的脸色日益苍白,她的精神感知如同在泥沼中穿行。“晨哥,陶倩的精神攻击升级了。她在编织‘罪证’,将自私、冷酷、背叛这些标签,通过伪造的记忆,一点点钉在你身上。基地里的人……情绪很不稳定。”
基地外围,被操控的尸群行动变得更加协同。它们甚至会模拟小规模的战术穿插,佯攻东门,主力却试图从防御相对薄弱的西北角寻找突破口。它们用爪牙在墙壁上刻下的字,也变成了更加诛心的:
“伪善。”
“谎言。”
“审判日。”
指挥室里,空气仿佛冻结了。
“她在系统地瓦解我们,”吴明的圣光稳定地照耀着,驱散着弥漫的负面能量,但效果有限,“她知道直接强攻代价太大,所以选择从内部腐蚀。她对你的恨意……支撑着她进行这种精细而恶毒的操作。”
施勇双眼布满血丝,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疯子!在东区和梁明吃香喝辣不好吗?非要跑来搞这些!”
梁晨沉默地站在战术板前,上面标注着近期所有异常事件和精神攻击的指向。陶倩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不再是上一世那个最终背叛他的女人,而是这一世,那个被他“无缘无故”抛弃后,彻底扭曲的复仇者。他几乎能想象到她所经历的一切。
“准备‘钓鱼行动’,”梁晨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一次,不仅要锁定她,还要……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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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废弃物流园。
梁晨独自驾车驶入这片死寂之地。与之前两次不同,这里的压抑感并非来自躁动的怪物,而是源于一种冰冷的、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死寂。他的【空间感知】全开,能清晰地“看到”无数丧尸如同雕塑般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那个启动它们的信号。
他将车停在空旷的中央,推开车门,站在冰冷的空气中。他没有立刻呼喊,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仿佛在迎接一场注定到来的风暴。
终于,仓库顶楼,那个身影出现了。
陶倩。
她依旧穿着干练的作战服,但身形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单薄,脸色是一种长期缺乏睡眠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近乎焚尽一切的恨意,死死地锁定了梁晨。
没有立刻动手,也没有疯狂的叫嚣。她就那样站着,目光如同冰锥,刺穿空气,落在梁晨身上。
“你来了。”她的声音通过异能传来,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悸。
“我来了。”梁晨平静回应。
“你知道我这七天是怎么过的吗?”陶倩的声音开始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软弱,而是积压了太久、几乎凝成实质的痛苦,“那天我下班回家,看到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看到空了一半的衣柜,我打你电话,关机。我问遍了所有可能认识你的人,没有人知道你去哪儿了!梁晨,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的语速逐渐加快,平静被打破,怨毒如同毒液般从字里行间渗出:“第一天,我以为你出了意外,我疯了似的报警,去医院,甚至去交警队!第二天,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守着电话,生怕错过你的任何一个消息!第三天,第四天……我开始害怕,我担心你是不是被绑架了,是不是……”
她猛地顿住,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那七天!我像个傻子一样,在绝望和希望之间反复煎熬!我吃不下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你!我甚至想过,只要你回来,无论什么原因我都可以原谅你!”
“然后呢?”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然后末世就来了!停电,断网,怪物出现,惨叫,鲜血……我一个人!梁晨!我一个人躲在那个冰冷的出租房里!听着外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听着丧尸挠门的声音!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整个世界都塌了,而我连你为什么消失都不知道!!”
梁晨沉默地听着,他能感觉到那股跨越时空、扑面而来的绝望和恐惧。这一世的陶倩,在最初,确实只是一个担心恋人、却遭遇灭顶之灾的普通女人。
“靠着一点点食物,一点点水,没有希望!”陶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混合着恨意的狞笑,“我靠着一点存粮和自来水撑了三天!最后不得不冒险出去……我亲眼看着邻居被活活撕碎!我为了抢一包过期的饼干,差点被怪物咬死!我在臭水沟里躲藏,和老鼠抢食!这些的时候,你在哪里?!梁晨!你在哪里?!”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后的质问,强大的精神力随着她的情绪剧烈波动,下方的尸群开始发出低沉的、压抑不住的咆哮。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梁明救了我!”陶倩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对,就是那个你一直看不上的梁明!他给了我食物,给了我保护,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而他告诉我,你很可能早就知道了末世的到来,所以你才独自逃走,丢下了我这个‘累赘’!”
她死死地盯着梁晨,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告诉我!梁晨!是不是这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你才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掉?!回答我!!”
面对这蕴含了无尽痛苦和愤怒的质问,梁晨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重生的真相?那只会被视为最荒谬的谎言。
他的沉默,在陶倩眼中,变成了默认。
“哈哈……哈哈哈……”陶倩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默认了?你竟然默认了!梁晨!你真是我见过最卑鄙、最冷酷的人!你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为你担心,为你痛苦,然后你转身就逃,留我一个人在地狱里挣扎!”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和杀意:“我活下来的唯一意义,就是找到你,问你为什么!然后,让你付出代价!让你也尝尝被抛弃、被背叛、众叛亲离的滋味!”
她张开双臂,狂暴的精神力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不再是之前的精细操控,而是倾尽全力的爆发!
“今天,要么你死在这里!要么,我就毁掉你珍视的一切!让你变得和我一样!”
尸群动了!不再是战术试探,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涌向梁晨!天空中的变异鸟群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轰炸机般俯冲而下!同时,一股凝聚如实质的精神尖刺,狠狠扎向梁晨的意识海!
陶倩的复仇,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
也就在她情绪彻底失控,精神力毫无遮掩地全力输出的这一瞬间——
“坐标锁定!仓库顶楼!能量峰值!就是现在!”基地指挥室内,李思彤猛地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
“行动!”
梁晨眼中最后一丝复杂情绪彻底敛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机。周身空间之力轰然爆发,无形的【空间刃】如同死神的镰刀,迎向那汹涌的复仇之潮。
恩怨情仇,在此刻,唯有用血来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