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 “扑通” 跪地,声音带着哭腔:“恭喜陛下,陛下这是有喜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惊雷,炸得整个寝宫天旋地转。李孝明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小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杨清挥手,太医缓缓退下,“人走了,还留下个孽种。” 杨清的声音冷得仿佛能结出冰碴,他一脚踢上殿门,朱漆门板轰然闭合,惊得梁间栖息的夜枭发出凄厉长鸣。
古铜色的面庞因阴鸷扭曲,腰间雁翎刀的鎏金吞口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像是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凶兽。
李孝明死死攥着被褥,指节在织锦缎面上陷出青白指痕。腹中那团血脉带来的震颤,却被杨清的话碾成了尖锐的刺痛。她望着这个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男人,突然觉得对方脸上的甲胄阴影陌生得可怕“你什么意思?”。
“听闻侯爷返朝被拘,后逃了,成了大明的叛逆。” 杨清漫不经心地解下披风,金丝绣线勾勒的蟒纹在他手中扭曲成团,“陛下,莫非,你真以为我是听了他的话才好生辅佐你的吧。”
寝殿内的檀香突然变得刺鼻,李孝明只觉喉间发紧。那些与刘庆在战火中互诉衷肠的夜晚,那些杨清在朝堂上为她据理力争的场景,此刻如破碎的镜面,每一片锋利的残片都在戳穿她的天真。
“你欲何为?”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却仍强撑着帝王威仪。
“交出兵符,立我为王。” 杨清的靴子踏过地砖缝隙,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伸手扯下束发金冠,散落的长发遮住半边脸庞,露出的半只眼睛猩红如血,“你莫要忘记了,你的命在我手中,我要保你,朝中无人敢动,我要不保你,你只怕什么都没有了。”
李孝明后背抵上冰凉的床头,玄色翟衣被雕花床柱勾出丝线。她望着步步逼近的杨清,身子不由颤抖起来。
“休想。” 她将被褥猛地甩向杨清,转身抓起枕边的金错刀。刀鞘上的螭龙纹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上心口传来的撕裂般的痛。
“可真美啊。” 杨清轻而易举地挥开被褥,指尖擦过她颤抖的脸颊,“不过,你为何会怀上他的种?” 他突然掐住她的下颌,力道大得仿佛要碾碎骨骼,“我会让人配药,打了他。”
“不!” 李孝明的尖叫撕破夜空,手中金错刀狠狠刺出。然而刀尖尚未触及杨清,便被对方反手握住。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滴在她隆起的小腹前的绸缎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由不得你说什么。” 杨清的耳光带着劲风劈下,李孝明的头重重撞在床柱上。
意识模糊前,她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混着杨清阴沉的命令:“去,传医官。准备堕......”
李孝明在黑暗中沉浮,混沌间,隐约听见的脚步声与瓷器碰撞的轻响。冰凉的瓷碗抵上她的唇边,苦涩的药味顺着喉间灌入,她本能地挣扎,却被杨清的手死死按住。
“大人,这药......” 老太医的声音带着颤抖,“若是强行灌下,陛下怕是......” “啰嗦!” 杨清的皮靴重重踹在太医背上,“三日后我要看到她的肚子平下去,否则,你全家老小就去喂野狼!”
扬州城的青石板路上,寒风卷着枯叶,杨秀姑攥着磨破边的粗布包袱,在巷口张望着。自朝廷加征三饷,她与嫂子赖以生存的绣坊关了门,如今家里米缸见底,嫂子王氏咬着牙说要去寻活计,这一去,却已过了晌午还不见人影。
而此刻的醉仙楼后巷,王氏正被几个泼皮围住。为首的婆子涂着厚厚的脂粉,眼尾的皱纹里嵌着金粉,她上下打量着王氏素净的脸,笑道:“妹子,我那绸缎庄正缺人手,包吃包住,月钱比绣坊还多两文。” 王氏本要推辞,却见婆子身后的汉子们不怀好意地搓着手,巷子口又不知何时堵上了几个醉醺醺的酒客。她攥紧袖口,想着家中啼哭的幼子,终究点了点头。
待马车停在一处朱漆门前,王氏望着门楣上 “倚翠阁” 三个烫金大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还未等她转身,婆子已一把揪住她的发髻,尖笑道:“既进了这门,就别想走!你那细皮嫩肉的,定能当个红牌!”
王氏拼命挣扎,哭喊声响彻街巷:“我有孩子!我家中还有孩子!放过我!” 却被婆子反手一巴掌打得嘴角渗血,几个龟奴架着她就往内院拖。
夜色渐浓时,杨秀姑攥着半块冷硬的饼子,在扬州城挨家挨户打听。好在她平日为人还算不错,当她从街角乞丐口中得知嫂子被带进倚翠阁,手中的饼 “啪嗒” 掉在地上。她撩起粗布裙摆,疯了似的朝着烟花柳巷跑去。
倚翠阁内,王氏被锁在狭小的房间里,身上的粗布衣裳已被扯得凌乱。婆子端着一碗药,狞笑道:“喝了这碗汤,干干净净接客。”
王氏握着带血的碎瓷片,脖颈处已被划出浅浅血痕,她浑身颤抖却仍强撑着怒视婆子。昏暗的油灯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将这场对峙衬得愈发阴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秀姑撞开房门,门板重重砸在墙上发出巨响。她发丝凌乱,瞥见被欺辱的嫂子,她抄起门边不知哪个龟奴遗落的木棍,朝着婆子狠狠挥去,木棍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放开我嫂子!”
婆子反应极快,侧身躲过这致命一击,尖着嗓子喊道:“反了天了!给我往死里打!”
话音刚落,四五个膀大腰圆的龟奴如恶犬般扑上来。杨秀姑挥舞木棍左挡右击,木屑纷飞中,她一棍砸在最前方龟奴的肩膀上,疼得对方惨叫连连。但寡不敌众,很快有龟奴从背后死死抱住她,她奋力挣扎,后脑勺狠狠撞向对方鼻梁,只听 “咔嚓” 一声,龟奴的鼻血喷涌而出,却仍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