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刘庆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卦摊前围满了人,摆摊的术士正摇晃铜铃,龟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没什么。 花舞强作镇定,只是觉得江湖骗子的话,当不得真。 她下意识攥紧刘庆的手,却在触到他掌心厚茧时,瞥见街角阴影里闪过的飞鱼服 —— 那是东厂的暗桩。
她转而道“郎君,那刘公子还会不会来寻麻烦?”
刘庆摇摇头“不知,但就算他找来也是无妨。”
暮春的京城笼在铅灰色的云层下,护城河泛着冷冽的光,岸边垂杨柳的枝条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偶尔被几缕穿堂风卷起,又无力地落下。
沿街的商铺早早挂出灯笼,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却驱不散弥漫在街巷间的压抑气息。
刘庆与花舞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白日里云锦阁的那场冲突,似一团阴云笼罩在两人心头。
刘庆下意识握紧花舞的手,却未察觉她始终低垂的眼眸里,藏着惊惶与不安。花舞的目光时不时警惕地扫过四周的阴影,街边角落里蹲坐着的乞丐、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过的纨绔子弟,甚至是站在酒肆门口招揽生意的伙计。
“郎君,我们回家吧。” 花舞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轻颤。
刘庆也觉得身心俱疲,他揉了揉发僵的脖颈,应道:“走吧。”
两人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积着几汪浑浊的污水。两旁的老槐树虬枝交错,枝叶在头顶交织,洒下斑驳的阴影,宛如一张张诡异的网。忽有一阵阴风吹过,槐树发出 “沙沙” 的声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祸。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打破了小巷的寂静。还未等刘庆反应过来,一群蒙着黑巾、身着劲装的人如鬼魅般从屋檐、墙角窜出。
为首的壮汉身形魁梧,孔武有力,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他一个箭步冲到花舞面前,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如铁钳般扣住她的肩膀,还没等她发出一声惊叫,就将她扛起转身就跑。
“花舞!” 刘庆怒吼一声,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般扑了上去,想要抓住其中一人。他的手刚触到那人的衣角,却不料对方反手一挥,强劲的力道如同一股巨浪袭来,刘庆只觉胸口一闷,喉咙里泛起一丝腥甜,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撞在一旁的砖墙上。
那些人动作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只留下刘庆在原地,愤怒与焦急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看着空荡荡的巷子,仿佛心也被掏空了一块。
街边的百姓早已吓得躲进屋内,紧闭门窗,只敢透过门缝偷偷张望。有几个大胆的,也只是远远地站着,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恐与好奇。“这是谁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人!”
窃窃私语声在空气中飘荡。
刘庆红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匆匆跑回府,他一把抓起平日里擦拭得锃亮的火铳,火药的味道仿佛都变得更加刺鼻。
顺天府衙门内,红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刘余佑正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突然,“砰” 的一声巨响,衙门的大门被人猛地踹开,木屑纷飞。刘庆手持火铳,满脸怒容地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阻拦不及的几名皂卒。
“刘余佑!交出人来!” 刘庆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大堂内响起,火铳直指刘余佑,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他吞噬。
刘余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一抖,茶汤泼洒在崭新的官服上,形成一片片深色的污渍。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失控猛兽般的刘庆,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平虏侯这是何意?为何如此无礼,擅闯衙门!”
“何意?” 刘庆冷笑一声,一步一步地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刘余佑的心上,火药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汗味弥漫开来,“你那好儿子白日里在云锦阁当街调戏我内眷,如今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今天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就算是拼着这爵位不要,也要在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说着,他手中的火铳扳机被扣动半分,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堂下的皂卒们个个神色紧张,手按在刀柄上,却不敢轻易上前。刘余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天子脚下公然抢人,这可是天大的罪名,足以诛族!
他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连忙稳住心神,强作镇定地说道:“侯爷息怒,息怒啊!下官定当彻查此事,给侯爷一个交代!”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向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刻心领神会,匆匆向内堂跑去。
就在这时,内堂传来一阵嚣张的调笑:“不就是个勾栏出身的贱……” 刘余佑之子刘德昌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踱步而出,发冠歪斜,衣襟上还沾着胭脂,一脸的不以为意,仿佛根本不将眼前的危机放在眼里。
刘余佑见状,肺都要气炸了,怒喝一声:“孽障!还不交出人来!”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扇在儿子脸上,将他扇翻在地,那清脆的声响在大堂内回荡。
“爹!我没藏人!” 刘公子捂着脸,看着刘庆手中的火铳,这才感到一丝害怕,声音都有些发抖,“我…… 我带你们去便是!”
众人穿过九曲回廊,回廊两侧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光影忽明忽暗,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来到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推开雕花隔扇,屋内陈设精美,却空无一人。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却无法掩盖空气中的紧张气息。
刘庆眼神一凛,心中的焦急更甚,他飞起一脚,踢翻了一旁的檀木屏风,木屑四溅。瞥见榻上凌乱的锦被,颈后的青筋暴起,怒吼道:“人呢?你把花舞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