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中原之势,虽说河南收复指日可待,可湖广呢?他有些后悔给左良玉许下重诺了,要是知道刘庆能将河南这么快就解决了,他。。。。。。
他心中又想到,这刘庆现在锋芒已露,他扫过堂下的众大臣心里暗叹“这已经是让这些所谓的大明忠臣们坐立不安了。”
就算这次不调离他,恐怕这些人也不会让他再掌兵了,崇祯又是一阵暗叹,他将视线投向高名衡,这个一直站到刘庆一边的人,也算是个孤臣,却见他低垂着头,崇祯摇摇头“诸位爱卿所言极是,刘爱卿自然当赏,但朕觉得让他去南京虽为侍郎,但却也埋没了他,河南如今还并未太平,还需要刘爱卿。。。。。。”
周延儒这时抢道“陛下,河南自然有巡抚王大人来操持,再说,刘将军就算是不在河南,可平逆军还在,未必刘将军不在了,这平逆军就。。。。。。。”
他故意未说完,崇祯眉头更紧了,要说他不猜忌刘庆,这是不可能的,他本就是疑心特别重之人,而刘庆那清心寡欲,又不争功之态,让他也有过想他是不是会成为李自成之流,但他行事又很规矩,这让他也放心不小,而这周延儒这番话让他想对刘庆以诚相待之想法有了丝松动。
崇祯的指甲深深掐进龙椅扶手上的蟠龙浮雕,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将群臣的争论声劈成碎片。
陛下,平逆军上下唯刘将军马首是瞻! 吏科给事中突然扯开官袍,露出内里补丁摞补丁的单衣,若贸然易帅,数万将士哗变,谁来担此罪责?
此言一出,清流阵营中竟罕见地响起附和声。
周延儒的象牙笏板重重叩击金砖:匹夫之勇不足恃! 他刻意拖长尾音,刘庆一介白丁骤登高位,朝堂礼法何在?南京兵部尚书位同二品,陛下已是破格提拔!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崇祯最敏感的神经上。皇帝的目光扫过群臣各异的神色,突然想起太祖朱元璋屠戮功臣的记载,掌心渗出冷汗。
高名衡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臣愿以阖家性命担保,刘将军......
担保? 周延儒冷笑打断,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刘将军至今还未将火器一事言明。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崇祯盯着周延儒眼中不易察觉的得意,突然想起三日前接到的密信 —— 吴三桂自称愿以宁远十万铁骑换取平逆军指挥权。他深吸一口气,龙袍下摆扫过满地奏折:暂且......
陛下! 高名衡突然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河南百姓箪食壶浆迎王师,皆因刘将军秋毫无犯!若此时夺其兵权,寒的是天下将士的心!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左良玉拥兵自重,张献忠盘踞武昌,此时自毁长城,大明危矣!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崇祯的目光转向窗外飘摇的雨幕,想起左良玉在九江迟迟不进的二十万大军,想起张献忠称帝时武昌城的冲天火光。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龙袍上的十二章纹,终于缓缓开口:刘庆升迁之事再议。
退朝的钟声响起时,周延儒望着皇帝疲惫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这一局虽未全胜,但已在崇祯心中种下猜忌的种子。
而高名衡跪在原地,想起一句话:功高震主者,自古难全。 此刻,这句话在他耳边回荡,如同不祥的谶语。
他轻晃着起身“这天下未平,这陛下就又要变了?”
周延儒瞟了高名衡一眼,冷哼一声,抚袖而去。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陛下的迟疑竟然让周党接下来之事,竟然更是丧心病狂,御史们依据言者无罪,疯狂上奏。
私蓄甲兵,意图不轨
“私铸兵器,违制”
“僭越勾结流贼,通敌卖国”
反正是有的,无的,全都出现了,一时真真假假,让崇祯原本有些迟疑的心变得更为猜忌起来,他是让王之心连夜出京,他虽猜忌,但也不愿意失去这位良将。
陛下,周延儒,黄道周等人,今日又递了数十封奏疏。 王承恩捧着黄铜托盘,盘中躺着新到的弹劾文书,他们举荐吴应熊接管平逆军,清流那边举荐左梦庚......
经受不了殿内的争吵稳步殿外透一口气的崇祯,猛然转身,恰似他此刻混乱的思绪。他想起刘庆呈上的洛阳捷报,墨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想起密探回报平逆军操练时,士卒看刘庆的眼神比看天子敕令更虔诚。
难道真要等到他黄袍加身那日? 他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殿内争吵依旧荒谬! 高名衡撞开阻拦的御史,官帽歪斜却不减气势,刘将军将缴获的半数粮草运往京师,私库至今清贫如洗!如此忠臣,竟被构陷!
清贫? 钱谦益慢条斯理地抚着白须,从袖中取出账本,河南商户联名状告,刘庆以
军资
为名强征赋税,数额远超朝廷定例! 账本展开的瞬间,满殿哗然。高名衡看着那伪造得滴水不漏的账目,后背渗出冷汗 —— 他终于明白清流为何倒戈,原来周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听着王承恩念出群臣举荐的继任人选: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左良玉的侄子左梦庚、甚至还有远在广西的土司岑绍勋。
若现在夺了他兵权...... 他突然抓住王承恩的手腕,会不会落个鸟尽弓藏的骂名?
王承恩望着皇帝通红的眼眶,想起太祖皇帝诛杀蓝玉时的腥风血雨。陛下, 他小心翼翼道,当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住口! 崇祯将案上奏折全部扫落,朕不是赵匡胤!刘庆也不是石守信!
当夜,崇祯在御书房来回踱步,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在《资治通鉴》的书页上。当翻到 功高不赏,祸必及身 的批注时,他突然提笔写下密旨:着刘庆即刻进京述职,平逆军暂由陈永福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