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郑州城外,李平安和汪加全已将郑州城紧紧围困了两天。他们严格执行军令,不许城中之人进出,还时不时将劝降信用弓箭射入城中。一封封劝降信使得郑州城内人心惶惶。
郑州这座城池规模不算小,然而城墙却因之前流贼攻城时遭受炮轰,有一处被轰塌,虽经紧急修复,但毕竟是临时修补,如今城内之人都在担心这临时修复的城墙,到底能否抵挡住城外这上万人的进攻。城中百姓们忧心忡忡,街头巷尾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不少人开始收拾细软,准备随时逃离。
王虔这边,同样忙得不可开交。他亲自指挥着士兵,从关下将滚木礌石、火油、箭矢等守城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关上。好在流贼败退得太过仓促,这些物资基本都留给了他们。
然而,他们如今面临的最大麻烦,便是缺乏远攻武器。不仅火器稀少,仅有百余枝火铳,连弓弩的数量也不多。如此一来,他们只能等待流贼靠近城墙,才能展开防守。但流贼越是靠近,被夺关的风险也就越大。王虔心中虽有信心守住这虎牢关,但想到可能会造成的巨大伤亡,他的心中便隐隐作痛,这并非他所期盼的结果。
其实,按照现今团练的兵力配置,各团副所统兵数量早已远远超出团副统领千人的惯例。然而,当下正值将领匮乏之际,实在是无奈之举,才出现这般特殊的配置。按照军中规制,统兵五千之人,本应是参将、统领之类的官职。如今这种特殊情况,让各团副过了一把正三品武将的瘾。
男儿从军,谁不想如韩信所言,统兵多多益善?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能一战成名,得到朝廷重用,也并非全无可能。虽然希望渺茫,但好歹有了一条捷径。因而,如今的团副们个个都拼尽全力,想要立下战功。
刘庆率军一路疾驰,马蹄扬起滚滚烟尘,如一条黑色长龙朝着汜水的虎牢关奔去。待他们赶到之时,眼前的景象仿若人间炼狱,令人触目惊心。
虎牢关下,死尸堆积如山,层层叠叠,竟已有一米多高。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面目狰狞,鲜血早已将地面染得殷红,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残破的云梯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城下,有的已被砸得粉碎,有的则被大火烧得焦黑,断木残片四处散落。
城墙上,沾染着无尽的血污,宛如一幅惨烈的画卷。先前贼军攻城时,守军将火油淋下,瞬间被点燃,冲天的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黑色的烟气袅袅升腾,弥漫在关隘上空,其中夹杂着皮肉的焦糊味,令人窒息。拿不下城池的流贼,在遭受惨重损失后,不得不重新退下,在远处严阵以待,只等城下的大火熄灭后,再行攻城。
此时,刘庆的到来,恰似天平上一颗举足轻重的砝码,瞬间改变了战场的局势。一时间,整个战场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刘庆这一路急行军,人困马乏,需要片刻时间来整顿队伍,调整状态。而流贼们见此情形,心中明白大势已去,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与挣扎,他们开始暗自思索,是否要与这支生力军拼死一战。唯独关上的王虔与张青松,在看到刘庆的旗帜时,不禁相视一笑,而后相互击掌。他们心中清楚,大局已定,胜利已然在望。
李奇才站在队伍前列,手中旗帜迎风舞动。他身姿挺拔,目光坚定,挥动着旗帜开始指挥士兵列阵。那些见识过火铳阵威力的流贼,早已被吓得胆寒,他们深知那火器的厉害,心中充满了恐惧,于是悄悄地向后溜去,试图逃离这危险之地。而那些未曾见识过的流贼,则一脸茫然,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偷偷溜走,心中满是疑惑,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挪动脚步。
李奇才见流贼阵脚已乱,将手中旗帜猛地向前一指,大声喝道:“前进!” 与此同时,军中战鼓轰然擂响,咚咚咚的鼓声如雷霆般震耳欲聋,响彻整个战场。火铳兵们在两翼盾兵、枪兵、刀兵的严密护送下,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流贼推进。
流贼军中顿时乱成一团,士兵们有的惊慌失措,只想尽快逃离这可怕的战场;有的则心有不甘,想要奋起反抗,试图挽回败局。将领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整顿队伍,然而混乱的局面已难以控制。士兵们相互推搡,叫嚷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整个阵营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一日之后,刘庆的大帐内,气氛略显凝重。帐中烛火摇曳,将刘庆与杨仪的身影投射在帐壁之上。刘庆在帐中缓缓踱步,杨仪则伏于案几之间,手中紧握着毛笔,随时准备记录刘庆的话语。
刘庆停下脚步,目光深邃,缓缓开口道:“你且将我军成功拿下虎牢关一事详细上书于巡抚衙门。虎牢关乃战略要地,此关一得,便关上了开封府的西北大门,且我团有能力在此驻守,这一点务必着重提及。”
杨仪微微点头,应道:“诺。只是如今郑州尚未拿下,这一情况是否也要写入其中?”
刘庆微微颔首,说道:“将实际情况如实写下。至于郑州,你便言明,经此大战,我团练将士极为困乏,无力再战,还请府兵协助收复郑州。”
杨仪听闻,嘴角不禁挂上一丝笑意,调侃道:“陈总兵有大人你这么个兄弟,可真是要官运亨通啊。此番功劳,若府兵能顺利收复郑州,陈总兵少不了一份。”
刘庆听了,神色间带着几分落寞,说道:“你亦知晓,朝廷对于我等并不看重。我就算立下天大的功劳,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与其如此,倒不如将这机会让与总兵大人,也算是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