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此次奉诏前来勤王的各路人马已基本到齐。
十月十三日,总督卢象升传令,召集各路领军将领齐集昌平城内举行军议。
卢方舟跟随在总兵杨国柱身后,与一众宣府将领策马来到昌平镇署。
众人刚在门口下马,便见对面也来了一群顶盔贯甲的将领。
对方领头之人一眼看到杨国柱,立刻洪亮地招呼道:
“杨军门!别来无恙!”
杨国柱也立刻认出了来人,脸上露出笑容,快步上前相见寒暄。
片刻后,他带着那位将领转身向宣府众人介绍道:
“诸位,这位是山西总兵,虎大威虎军门!”
卢方舟闻言,心中顿时了然。
虎大威乃蒙古出身,骁勇善战,也算是明末一员难得的悍将。
历史上,不久之后他便将随卢象升在巨鹿陷入重围,浴血奋战后侥幸突围。
此后转战各地,最终在汝宁与李自成大军交战时力战阵亡,也是一位忠勇可敬的将领。
众人纷纷上前与虎大威见礼。
虎大威听得卢方舟的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特别的光彩。
显然对其事迹早有耳闻,特意拉着他多说了几句,言语间颇为赞赏。
宣府众人与虎大威一同进入镇署大堂,发现他们来得算晚的,堂内已聚集了不少将领,人声略显嘈杂。
大同总兵王朴也夹在其中,正与几人谈笑风生。
王朴一眼瞧见他们进来,立刻又堆起那副招牌式的热情笑容迎了上来。
“杨军门、虎军门可算到了!
来来来,王某为诸位引见几位同僚!”
看着王朴一如既往的热情。
卢方舟想起那日与他彻底撕破脸后,对方脸上那阵青红交错、精彩纷呈的尴尬与羞恼。
但此刻又恢复成了这副人畜无害、八面玲珑的模样。
“真是好厚的面皮啊!”
卢方舟心下不由暗自冷笑。
王朴就像个交际花一样,一个个引见着堂内诸将。
卢方舟则默默随着他的介绍,目光扫过每一位人的面孔,心中迅速翻阅着关于他们的历史轨迹。
首先被介绍的是蓟镇总兵白广恩。
此人在原历史中,于崇祯末年投降了李自成。
接着是密云总兵唐通,其轨迹与白广恩惊人相似,最终也选择了投降了李自成。
然后是山海关总兵马科,这也是一位“擅长”临阵脱逃的货色,在未来的松锦大战中,他与王朴堪称“跑路双骄”。
关宁军系此次还来了一位援剿总兵祖宽。
此人在历史上声名不佳,类似左良玉,麾下军纪败坏。
数月后山东告急时让他去救援时,他逗留不前,驰援不力。
济南惨遭屠城后,祖宽被朝廷问罪逮捕,最终以“失陷藩封”之重罪被处死。
接着,前屯卫总兵王廷臣也被引见。
此人在未来的松山之战中兵败被俘,却并未如洪承畴般选择屈膝投降,而是与曹变蛟等人一同慷慨赴死,保全了气节。
正当卢方舟暗自感慨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小曹、曹变蛟吗?
原来,去年卢方舟在潼关战后拍拍屁股走了之后。
洪承畴始终怀疑是曹变蛟私下将作战计划透露给了卢方舟,才让其“抢了人头”。
所以觉得此人不能再留在身边担任心腹。
但顾及曹变蛟毕竟战功卓着,便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举荐他升任了玉田总兵。
此次朝廷下诏,曹变蛟也在征调之列。
见到曹变蛟,卢方舟倒是颇为高兴,丝毫没有尴尬之色,主动上前行礼打招呼。
曹变蛟起初还把头一扭,不想理会这个“祸害”。
但架不住卢方舟脸皮厚,缠着他说个不停,最后曹变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对卢方舟低声道:
“卢将军,去年可真被你害惨了!
你倒是走得潇洒,你走后,洪督师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了!”
卢方舟闻言,只是连连拱手道歉。
曹变蛟见他态度诚恳,也就不再计较此事。
他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卢方舟,说道:
“我可是听说,你去年离开潼关后,跑到襄阳地界又和左良玉那厮硬碰硬地干了一场?
兄弟你也太生猛了!
不然,就凭你去年的战功,稳稳当当升个总兵怕是没问题吧?”
说完,他忍不住露出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卢方舟无所谓地笑笑,语气轻松道:
“打流寇不算什么真本事。要打,就得打建奴!
今年这不又来了么?到时候多砍些鞑子的脑袋,大丈夫功业自在马上取,总兵之位,迟早总会有的。”
看他这副浑不在意、信心十足的模样,曹变蛟这次倒没有出言讽刺。
若是别人说这等话,他多半觉得是吹嘘,但眼前这个家伙说出来,他却莫名地觉得很有可能。
正在此时,堂外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拉长了音调的高声唱喝,压过了堂内的所有交谈声:
“督师天下援兵、宣大总督卢大人到!”
“总监军、司礼监秉笔、提督京营太监高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