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黄Sir死了。
他唯一的上线，那个把他从警局选出来，安插进和联胜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一瞬间，宋子杰感觉天都塌了。
他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彻底失去了方向，只剩下无尽的恐慌。
宋子豪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眼神锐利如刀。
“阿杰！你清醒点！”
“告诉我，除了黄志诚，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卧底身份？”
宋子杰被他吼得一个激灵，茫然地摇着头。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抱着头，痛苦地说道：“黄Sir是单线联系我……按道理，只有他知道……但是……但是我的档案，可能……可能尖沙咀警署的鬼佬署长那里，会有备份……”
“可能？”小马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他叼着牙签，满脸焦躁。“这种事怎么能用可能！阿杰，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黄志诚一死，你就成了弃子！要是让萧风逸那个扑街知道你是卧底，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沉到海里去喂鱼！”
小马的话，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宋子杰的心上。
他当然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萧风逸的手段。
那个男人，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笑眯眯的，可一旦动起手来，比谁都狠。
一想到自己暴露的下场，宋子杰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三个人瞬间僵住，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子豪立刻对小马和宋子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斯文，礼貌，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是高晋。
宋子豪的心，沉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高晋看到他，笑容不变，微微躬身。
“宋子豪，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逸哥想请你过去一趟，聊点事情。”
宋子豪面色沉静，问道：“什么事？”
高晋的目光越过他，朝屋里瞟了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他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是关于……阿杰的事情。”
轰！
宋子豪的脑子里嗡的一下。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萧风逸知道了！
他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对屋里喊道：“小马，看好阿杰，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说完，他关上门，跟着高晋，走进了黑暗的楼道。
门内，宋子杰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他冲到门口，被小马死死拉住。
“大哥！大哥！”
“别去！那是鸿门宴啊！”
小马用力抱着他，看着大哥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拍了拍宋子杰的后背，声音沙哑地安慰道。
“放心，你大哥是宋子豪。”
“他不会有事的。”
慈云山，一家街边的火锅店。
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宋子豪跟着高晋穿过油腻的地面，来到最里面的一个卡座。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慢条斯理地涮着牛肉。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价值不菲的手表。
明明是社团话事人，身上却没有半点江湖草莽气，反而像个刚下班的金融精英。
高晋停下脚步，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
宋子豪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和联胜的新龙头，萧风逸。
萧风逸没有回头，只是夹起一片刚烫好的牛肉，在蘸料里滚了一圈，放进嘴里。
“来了？”
他的嗓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坐。”
宋子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看着桌上翻滚的红油锅底，没有说话，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对方的来意。
为了阿杰。
百分之百是为了阿杰。
萧风逸终于转过头，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斯文败类的俊朗，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吃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菜。
“多谢逸哥，我没胃口。”宋子豪答道，姿态放得很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现在他弟弟的命，就捏在对方手里。
萧风逸也不勉强，他自己又夹了一筷子毛肚，七上八下地涮着。
“宋子豪，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
“你弟弟宋子杰，是条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来了。
最直接的问题，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宋子豪的后背瞬间绷紧，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抬起眼，直视着萧风逸。
“知道。”
他承认了。
在这种人面前，撒谎是最愚蠢的选择。
萧风逸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坦白有些意外，但随即又笑了。
“有意思。”
“是我知道的晚了，还是你一早就知道？”
宋子豪沉声说道：“一早我就知道了。逸哥，这件事是黄志诚那个王八蛋搞出来的，阿杰年轻，被他忽悠瘸了，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恳求。
“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社团，对不起兄弟的事。逸哥，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萧风逸听完，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喝了口啤酒。
他放下杯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才开口。
“黄志诚这个人，我也不喜欢。”
“一个差佬，天天跟古惑仔混在一起，没半点原则。他死了，尖沙咀的空气都干净不少。”
这话让宋子豪的心跳漏了一拍。
萧风逸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宋子杰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萧风逸看着他，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不过，我有个条件。”
“逸哥请讲。”
“你，还有小马，过来帮我做事。”
宋子豪沉默了。
他早就料到，这顿饭没那么好吃。
“逸哥，我三年前就已经退出江湖了。现在只想过点安稳日子。”
“退出江湖？”
萧风逸笑了，笑声里满是嘲弄。
“宋子豪，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
他站起身，走到宋子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看你现在住的什么地方？开的什么破车？”
“再看看小马，他为了你，瘸了一条腿，现在只能在车行里给人家擦车，你甘心吗？”
“你失去的那些东西，你不想亲手拿回来吗？”
萧风逸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宋子豪的痛处。
他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现在却活得像条狗。
可他不能再回头了，他答应过阿杰。
“别用你弟弟当借口。”萧风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以为你金盆洗手，他就能抬头挺胸做人？错了。只要你还是宋子豪一天，他身上就永远贴着‘古惑仔哥哥’的标签。”
“他想上位，难如登天。”
萧风逸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筷子。
“但是，我能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