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天光微明。
傅氏百年庆典的钟声还未敲响,城市上空却已浮起一层金属质感的薄雾。
总部大厦灯火通明,宛如悬浮于云海之上的王座,迎接全球政商名流的到来。
红毯铺展,镁光灯闪烁,衣香鬓影间尽是权势与资本的低语。
而在这场盛世帷幕之下,苏晚晴却逆着人流,走入地下五层。
b5交易室没有窗,四壁环绕着实时跳动的数据墙,蓝光如潮水般涌动,映照她冷峻的侧脸。
空气里弥漫着冷却系统低鸣和电流细微的嘶响,仿佛整栋建筑的心脏在此搏动。
她推门而入时,脚步未停。
黑色西装剪裁利落,肩线如刀锋划过寂静,衬得她身形挺拔、气场全开。
没有珠宝,没有妆容,只有腕间那枚刚刚戴上的百达翡丽——傅景深的私人定制款,表盘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致那个看透黑暗的人。”
傅景深站在主控台前,背影沉静如渊。
他没回头,声音却低低传来:“准备好了吗?”
“母核已激活,蜂巢就绪。”她走到他身侧,目光扫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信号轨迹,“但这最后一击,得你我一起打。”
他缓缓转过身,眸光幽深,像是穿透了十年光阴才终于看清眼前这个人。
良久,他抬手,解下腕表,递向她。
“用我的权限,没人敢质疑合法性。”
她望着那只表,又抬眼看他。
不是施舍,不是恩赐,而是交付。
她接过,轻轻戴上,动作从容,“不是用你的,是我们共同的。”
话音落下,监控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警告:主直播链路检测到异常入侵!】
【攻击源伪装为内网可信设备,正在劫持信号传输协议!】
几乎同时,顶层宴会厅的大屏骤然闪烁,原本播放的傅氏百年纪录片戛然而止。
画面一黑。
下一秒,一个枯槁的身影出现在全球镜头前。
傅景尧。
他穿着一件明显过大、早已泛黄的深色西装——那是傅父生前最爱的款式,领口别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家族徽章。
他的脸瘦得脱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可眼神却燃烧着近乎癫狂的执念。
“这个家,从来就不需要两个太阳!”他嘶吼着,举起手中一瓶透明液体,对着镜头狞笑,“看看你们崇拜的帝王吧!看看这完美继承人的真面目!是他夺走了一切!是我的实验成果!是我的命!”
全场哗然。
宾客惊起,安保冲上前试图切断信号,却发现所有物理端口已被远程锁死。
徐导在导播台后满头冷汗,手指颤抖地敲击键盘:“不行!主控权限被篡改了!我们失去了画面控制权!”
而就在傅景尧将液体凑近唇边的一瞬,苏晚晴的声音从耳机中冷静响起:
“切断主信号,启动备用频道——放我们预先录制的发布会。”
指令下达三秒后,大屏画面猛地一跳。
漆黑背景缓缓亮起,投影光束自上而下洒落,照亮两位并肩而立的身影。
苏晚晴与傅景深站在一起,身后是三组缓缓展开的全息证据链。
第一幕:JS化合物药物操控全记录。
时间轴清晰标注每一次非法注射、每一份精神评估报告,受害者名单中赫然包括三位曾公开支持傅景尧的董事。
第二幕:林仲元跨境资金网。
从离岸公司到空壳信托,层层嵌套的资金流向最终指向同一账户——傅景尧秘密掌控的神经实验室,代号“回声”。
第三幕:“暗河”攻击溯源图谱。
数据洪流被具象化为红色脉络,从白俄罗斯一路蔓延至香港、新加坡、纽约,最终汇聚成一张覆盖全球的犯罪网络。
整个会场陷入死寂。
苏晚晴向前一步,麦克风拾取她清冷而坚定的声音:
“今天,我不是任何人附属品。我是苏晚晴,也是傅景深的选择。而他,是我的战友,我的丈夫,我的共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屏幕另一端那个濒临崩溃的男人身上。
“你说这个家容不下两个太阳?”
“可你从未明白——真正的光,从不来自独照,而是彼此映照。”
话音落下,傅景深抬起手,掌心朝上,无声邀请。
她看着他,嘴角微扬,伸手放入他的掌心。
两双手紧紧相扣,共同按下控制台中央那枚猩红按钮。
“新纪元启动键”被激活。
刹那间,全球服务器同步刷新公告:
【傅景深、苏晚晴联合发起“傅苏监管科技伦理基金会”,首期投入一百亿,专项用于神经技术安全审查与人工智能伦理立法。
即刻生效。】
掌声如雷般炸开,起初零星,继而排山倒海。
有人激动落泪,有人起身致敬,更多人掏出手机疯狂转发直播链接。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导播间的徐导悄悄调整了机位角度,将隐藏摄像机对准了信号源追踪面板——那里,一道微弱但持续跳动的加密频段仍在挣扎闪现,像是垂死野兽的最后一声呜咽。
暴雨后的夜空澄澈如洗,庆典的余光仍映在摩天楼群的玻璃幕墙上,像一场未熄的火。
城市尚未从那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中回神,热搜早已爆燃——#傅氏百年风暴##双王共冕##苏晚晴不是花瓶#。
而在这场风暴的尾音里,徐导的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他调整着隐藏机位的最后一帧画面:特警破门而入的瞬间,傅景尧蜷缩在废弃信号站角落,手中紧攥着那瓶未喝下的药剂。
镜头拉近,雨水顺着铁皮屋顶滴落,打湿了他干裂的唇。
他闭上眼,一滴泪滑过颧骨,在尘埃遍布的脸颊上划出清晰的痕迹。
嘴唇微动,无声呢喃。
“……妈妈错了。”
音频波形被小鹿远程捕获,AI声纹还原精确到毫秒级。
指令即刻传回:“保存原始数据,加密归档至‘蜂巢’最高权限区。”
她没告诉任何人这句话的含义,甚至连苏晚晴都只是轻蹙了一下眉,便将这段音频标记为“情绪崩溃产物”,暂时封存。
可有些人知道它有多重。
老宅深处,守夜人老琴师拄着拐杖,缓缓推开半掩的后门。
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傅氏大厦,仿佛穿越了二十载风霜雨雪。
当年那个抱着襁褓中婴儿、颤抖着求他“藏好孩子”的女人,曾在这棵梧桐树下种下一粒种子。
“夫人,”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却温柔,“您种的种子,终于开花了。”
风掠过树梢,落叶轻旋,像是回应。
庆典礼成后,宾客潮水般涌向顶楼香槟池与交响乐盛宴,唯有苏晚晴逆流而行,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冷孤绝。
她没有去庆功宴。
电梯下行,直抵b5。
办公室门开启的一瞬,她脚步微顿。
桌上多了一只布偶熊。
粗劣的针脚,歪斜的眼线,填充物塞得鼓鼓囊囊,右耳还缺了一块布料,用墨蓝色丝线勉强缝合——像是某种笨拙又执拗的补偿。
她走近,拿起它,触感温厚,带着一丝极淡的雪松香。
纸条压在熊身下,字迹锋利如刀削:
“你说你要离婚?现在轮到我说:除非我死。”
苏晚晴看着这行字,忽然笑了。
不是讥讽,不是无奈,而是真正从心底漫上来的、带点甜意的嘲弄。
她掏出手机,拨通视频。
接通刹那,屏幕映出傅景深的身影——他站在私人停机坪边,夜风吹乱他额前几缕黑发,身后是即将起飞的公务机,舷灯闪烁如星。
“喂,战犯先生。”她晃了晃手中的熊,语气轻快,“下次别偷偷改我行程单,北欧峰会我没答应参加。”
他眸光一沉,嗓音低哑:“你不也擅自把‘重大决策需双方联署’加进了基金会章程?”
“合作共赢,不是吗?”她挑眉。
他沉默片刻,忽然倾身向前,逼近镜头,仿佛要穿透这层虚拟距离将她锁住:“苏晚晴,你以为你能一直逃?”
她不退反笑:“我不是逃,是前进。而你——”
话未说完,她眼角余光扫过电脑屏幕。
“蜂巢”系统日志自动刷新,最后一行拦截记录突兀跳动:
【未知协议包注入 | 源地址:匿踪节点(原“暗河”三级跳板)| 数据负载:███.██.████.██】
时间戳显示:37秒前。
她指尖一顿。
笑容未散,眼底却已凝起寒霜。
——攻击已落幕?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