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推开卧房的木门,撩开层层叠叠的锦帐,曹韵果然见到了蜷缩在床榻内侧的女儿裴清清。
但对于她的到来,后者不仅没有丝毫的表示,还仍旧保持着背对着她,侧脸埋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小截白皙脖颈的睡姿。
一时之间,曹韵也分辨不清,女儿究竟是真的酣睡着,还是在用这姿态无声地抗拒着她。
可心头的火气早已烧穿了理智的堤坝,她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和母女间该有的体面体统了。
一步,两步……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狠狠地攥住那床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被,手臂一用力,再一扬,“哗啦”的一声,锦被便被硬生生地掀开了!
紧随其后的,是她的厉声质问:“裴清清!”
“你立马给我起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额角的青筋都在微微跳动着,“都多大的人了,还学人家小儿女的模样置气,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我费心费力地为你谋划前程,计划将来、以后的事,还承受着你爹、你大哥和你嫂嫂的各重压力。你呢?你倒好,转头就又喜欢上了个只会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
“你简直就是把我的一片苦心当成了驴肝肺!”
“你对得起我嘛!”
床榻上的人猛地瑟缩了一下,似是被这惊雷般的斥责烫到了。
裴清清缓缓地转过身,一张憔悴不堪的脸蛋也跟着露了出来。
她昔日那双顾盼生辉的杏眼,此刻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眼尾红得都快要滴血了,眼下也是掩不住的青黑。
并且,她长长的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轻轻一颤,泪珠便滚了下来,砸在素白的中衣上,洇开了一小片的湿痕。
“娘……”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一声“娘”,似有千斤重,直接砸在了老夫人曹韵的心口上。
她,她从未见过娇蛮任性的女儿如此这般。
这也导致她满腔的怒火微微一滞,眼底深处,竟跟着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但随即,这丝心疼又被恼怒给覆盖了。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什么苦肉计?
她指着女儿裴清清,手指微微地颤抖:“别叫我娘!”
“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女儿!”
“昨夜,你和你爹,和你大哥,还有你的嫂嫂,闹得那般僵持,是谁屡屡给你递台阶下的?”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直接无视了!连我派桂月去再寻你过来用晚膳,你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裴清清,为了个那样的男人,你可真叫我失望呐!”
“娘……你不懂……”
“他……他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他很好的!”
裴清清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猛地别过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打湿了衣襟。
“他真的很好,娘,你接触了他,会对他有所改观的。”
她接着哽咽地保证着。
“我不懂?”
老夫人曹韵仿佛是听见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胸口因这荒谬的言论剧烈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