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带着满身的酒气和满心的迷茫,跟着林风坐进了那辆黑色的轿车。车内很安静,内饰简洁却透着一种低调的精致,与外面大排档的烟火气格格不入。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也没有询问目的地,只是在林风上车后,便平稳地启动了车辆。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城市的霓虹逐渐稀疏,路灯也变得昏暗起来。猴子靠在椅背上,醉意未消,脑袋昏沉,但他能感觉到车辆正在驶向市郊。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看身边的林风,林风只是闭目养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夜行。
“疯子……我们这是去哪儿?”猴子最终还是没忍住,哑着嗓子问道。
林风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种神秘感让猴子心中的疑惑更深,但出于对林风近乎本能的信任,他没有再追问。酒精和疲惫让他很快又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缓缓停下。猴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窗外,顿时一个激灵,残存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眼前是一栋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的白色建筑,高大的围墙,紧闭的厚重铁门,以及门旁悬挂的“市精神卫生中心”的牌子,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的特殊。
精神病院?!
疯子带他来精神病院干什么?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猴子的脊椎爬了上来。他猛地转头看向林风,眼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林风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推开车门,对猴子说了一句:“下车。”
猴子迟疑地跟着下了车,夜晚郊外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哆嗦。他看着林风径直走向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铁门,心里直打鼓。这地方,是能随便进的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见林风刚走到门前,那扇厚重的铁门竟悄无声息地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隙,刚好容一人通过。一个穿着保安制服、但眼神锐利得不似普通保安的男人站在门内,对着林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盘问,也没有任何登记手续。
林风坦然步入,猴子赶紧跟上,心脏砰砰直跳。
进入院内,路灯昏暗,树影婆娑,几栋大楼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黑暗中,只有零星几个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环境安静得可怕,偶尔不知从哪栋楼里传出的、被距离模糊了的怪异声响,更添了几分阴森。
更让猴子感到诡异的是接下来的路程。
林风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其中一栋标着“重症监护与行为矫正病区”的大楼。沿途,他们遇到了几波巡逻的护工和保安,但奇怪的是,这些人看到林风,都像是没看见一样,要么提前转身走向别的岔路,要么就站在原地,目光低垂,仿佛林风和他们身处不同的时空维度。
没有人上前询问,没有人阻拦。甚至当他们走到那栋大楼紧闭的玻璃门前时,门也是提前从里面被一个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模样的人打开。那个“医生”同样没有与林风有任何交流,只是沉默地让开道路,待两人进去后,又无声地将门关上。
猴子紧紧跟在林风身后,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个被按下了静音键的诡异梦境。这一切太不真实了!疯子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像是他的提线木偶?
他们走在空旷而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回荡。走廊两旁的病房门都紧闭着,门上有着坚固的锁和狭小的观察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的气息。
最终,林风在一扇与其他并无二致的病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惊疑不定的猴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上的那个观察窗。
猴子咽了口唾沫,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隐隐的不安。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林风的示意,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那个小小的窗口,屏住呼吸,朝里面望去。
病房内部的光线比走廊更暗,只有墙角地面的一盏幽暗的地脚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这是一个单人病房,四壁依旧是那种令人窒息的软包材料。
而就在房间中央,那张固定在地面上的特制病床上——
一个人形,被深色的皮质束缚带,以一种极其屈辱和牢固的方式,呈“大”字形捆绑在床上。他的头歪向一边,头发凌乱,脸色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苍白,双眼空洞地圆睁着,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焦距。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嘴角甚至残留着一点干涸的、疑似口水或呕吐物的痕迹。
尽管那人形容枯槁,面目因为痛苦和绝望而有些扭曲,但猴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秦明!
那个差点害死他妹妹,那个在官方通报里因为“精神病”而逃脱了法律制裁的秦医生!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穿着白大褂时的道貌岸然?他就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败玩偶,被丢弃在这间冰冷的囚笼里,承受着比监狱更加非人的禁锢和折磨。
猴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愤怒、仇恨、以及一种大仇得报般的快意,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大脑。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猴子猛地回过头,看到林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林风看着猴子那双因为激动和酒精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的笑容。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让猴子浑身一震。
“怎么样,”林风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询问今晚的宵夜合不合口味,他指了指观察窗内的秦明,对着猴子,笑着问道:
“要不要进去……锤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