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俺老孙……变成病毒？钻进别人的脑子里？”
孙悟空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在消化陈晨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他把金箍棒从耳朵里拿出来，放在手心里转了转，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懒洋洋，逐渐变得兴奋，最后，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嘿嘿嘿……你这家伙，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他上下打量着陈晨，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这听起来……可比大闹天宫，有意思多了！”
看到孙悟空这反应，陈晨就知道，这事儿，成了。
对付这只猴子，你跟他讲大道理，讲牺牲奉献，他听着就打哈欠。
但你要是跟他说，有个东西，规矩森严，逻辑严密，而且还很强大，现在需要你去把它从里到外，彻底搅个天翻地覆……那他能兴奋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具体要怎么做？”雅典娜走了过来，她听到了陈晨最后的那几句话，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担忧，
“一个生命体，怎么可能去‘污染’一个纯粹由数据和逻辑构成的AI？这在理论上，是行不通的。”
“在‘正常’的理论上，是行不通的。”陈晨纠正道，“但猴子，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存在。”
陈晨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我们得回顾一下孙悟空的本质。他是什么？他是吞噬了‘菩提子’和‘混沌编织者’后门程序的存在。他是这个宇宙系统里，最大的，最无法被定义的‘bUG’和‘变量’。”
“天魔的AI，无论它多么强大，它的底层逻辑，依然是‘计算’和‘推演’。
它通过分析数据，找到你最害怕的东西，然后生成一个逻辑自洽的故事，来攻击你。
它的武器，是‘因果’和‘概率’。”
“但猴子呢？他最擅长的，就是打破因果，无视概率！”
“你跟他讲逻辑，他跟你抡棒子。你跟他讲规矩，他直接掀桌子。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逻辑’和‘秩序’最大的嘲讽。”
陈晨越说越兴奋，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所以，我们的计划，不是去开发一个更强的AI来对抗它。那是用逻辑去对抗逻辑，我们必输无疑。”
“我们要做的，是把一个‘非逻辑’的，‘混沌’的，‘概念性’的‘病毒’，直接注入到那个AI的核心里！”
“雅典娜，我需要你和你的团队，立刻构建一个‘数据蜜罐’。”陈晨下达指令。
“蜜罐？”
“对。一个伪装成‘完美受害者’的用户数据包。”陈晨解释道，
“这个数据包，要包含所有最能引发悲剧的元素：童年不幸，爱情坎坷，事业失败，亲人离世，身患绝症……总之，怎么惨怎么来。
我们要把它伪装成一个对天魔AI来说，最‘美味’，最‘有价值’的猎物，一个它绝对无法拒绝吞噬的‘靶子’。”
“然后呢？”雅典娜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后，”陈晨看向孙悟空，“在数据包的最核心，我们要留一个‘接口’。一个……概念层面的接口。”
“猴子，我需要你，将你的‘神魂’，或者说，你的‘存在概念’，通过这个接口，与数据包进行‘链接’。
你不需要懂什么代码，什么数据。
你只需要在链接的那一刻，把你的思想，你的本性，你最想干的事情……比如把天捅个窟窿。
比如把漫天神佛都戏耍一遍，比如那种‘老子天下第一，谁也管不着’的念头……把这些最纯粹的，属于‘孙悟空’的东西，全都灌进去！”
“当天魔的AI，以为自己吞下了一份‘顶级食材’的时候，它实际上吞下的，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它想用这个数据包，去生成一个最完美的悲剧故事。但它的处理器，在解析数据的过程中，就会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你那个‘非逻辑’的‘存在概念’！”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陈晨摊了摊手，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
“也许，AI会因为逻辑冲突而崩溃。也许，它会把你的‘混沌’思想，当成一种新的‘悲剧元素’，给整合进去。也许……它会被你‘同化’，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数字化的孙悟空？”
“无论哪种结果，对我们来说，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我们要做的，就是用一个已知最大的‘bUG’，去感染一个未知的，强大的系统，然后，欣赏它崩溃时，那绚烂的‘蓝屏’！”
整个控制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陈晨这个天马行空的，堪称丧心病狂的计划，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把一个神，当成病毒，去感染一个AI？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这是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拿整个宇宙的认知体系当赌注的，疯狂实验！
只有孙悟空，双眼放光，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嘿嘿嘿，俺老孙早就想看看，那些铁疙瘩的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构造了！这个活儿，俺接了！”
“风险呢？”雅典娜冷静地问道，
“如果失败了呢？如果天魔的AI，反过来解析了孙悟空的‘存在概念’，找到了对付他的方法呢？那我们就失去了一张最重要的底牌。”
“那也比坐以待毙强。”陈晨的回答，简单而决绝，
“现在是我们在流血，每分每秒，都有无数的生灵，在精神世界里，被那个AI凌迟。我们没有时间去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了。我们只能赌！”
“赌猴子的‘混沌’，比天魔的‘逻辑’，更胜一筹！”
雅典娜沉默了。
她知道，陈晨说的是对的。
在绝对的劣势面前，任何保守的策略，都等于慢性死亡。
唯有行险，方有生机。
“好。”她点了点头，金色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斗志，“给我十分钟。我会给你，一个全宇宙最‘悲惨’的‘人生剧本’。”
“猴子，你准备好了吗？”陈晨看向孙悟空。
“嘿，俺老孙什么时候没准备好过？”孙悟空将金箍棒往地上一顿，整个天律司都为之一震。
他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气息，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不再是那种霸道绝伦的战意，也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嬉闹。
而是一种，更古老的，更纯粹的，仿佛天地未开之前的，混沌。
那是，一块无法无天，桀骜不驯的石头。
十分钟后。
雅典娜团队构建的“数据蜜罐”，准备就绪。
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数据包，被命名为“用户_”。
但任何一个有权限看到其内部数据的人，都会感到一阵窒息。
那里面，浓缩了一个“人”，所能经历的一切不幸。
它就像一个黑洞，散发着让天魔AI无法抗拒的，负面情绪的芬芳。
一台造型奇特的，由无数符文和线路组成的仪器，被推到了孙悟空面前。仪器的另一端，连接着那个“数据蜜罐”。
“这就是‘概念链接’装置。”陈晨解释道，“猴子，把手放上去。然后，什么都别想，也什么都可以想。做你自己就行。”
孙悟空睁开眼，咧嘴一笑，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了仪器的感应板上。
“连接开始！”
“数据包，释放！”
“目标：万界灵网，匿名信息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承载着宇宙最极致的“悲剧”和最极致的“混沌”的数据包，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庞大的万界灵网之中。
它就像一滴毒药，滴入了一片无垠的海洋。
又像一个最香甜的诱饵，被抛入了最深邃的，等待着猎食者上钩的黑暗之中。
控制室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盯着主屏幕上，那片不断扩张的，代表着“死寂”的黑色区域。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黑色，依然在扩张。
那个“悲剧故事生成器”，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向无数用户，发送着专属于他们的“绝望私信”。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失败了吗……”一个技术员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陈晨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是不是……玩脱了？
然而，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报告！‘深夜故事会’，出现大规模，无意义代码冗余！”
“报告！AI的逻辑判断链，出现断裂！”
“报告！它的……它的故事，好像……出问题了！”
主屏幕上，一条刚刚被AI生成，并准备发送出去的“悲... ”，被强制截取，显示了出来。
【致用户_9527：根据数据分析，你最大的恐惧是‘孤独’。因此，为你生成以下未来可能性片段：】
【……你奋斗一生，却众叛亲离。你的爱人，带着你的积蓄，离你而去。你的朋友，在背后中伤你。你的子女，嫌弃你老迈无用，将你送进最偏远的养老院。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你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冰冷的床上，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你闭上眼睛，世界归于黑暗。】
看到这里，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这正是天魔AI最擅长的，诛心的笔法。
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
在“世界归于黑暗”之后，突然，又多了一行画风完全不对的文字。
【……就在你以为你死定了的时候，你突然睁开了眼睛！你发现你没死！你变成了一个屁！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带着响声的屁！你冲破了养老院的屋顶，飞向了天空！你对着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挨个儿地，狠狠地，崩了他们一脸！哈哈哈哈！爽不爽！谁说孤独就不能快乐了？当个屁，也比当个人强！看俺老孙，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妖怪！哪里跑！】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那段精神分裂般的文字。
陈晨的嘴角，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