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
当这三个字从陈晨口中吐出，在死寂的凌霄宝殿中回响时，太白金星和一众东方神只的神躯，都下意识地一震。
那不仅仅是一个项目代号，它触动了他们血脉中最古老的记忆。
那是属于他们文明的，最原始、最狂野、最富有想象力的创世史诗。是那些不敬天地，与神搏斗，追逐太阳，填平大海的祖先们，用血与火在蛮荒大地上刻下的图腾。
那里面，没有天条的束缚，没有秩序的严谨，只有汪洋恣肆的生命力。
“《山海经》？”雅典娜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的知识库里，对这个东方古代神话合集有所涉猎，但无法理解陈晨此刻提出它的深意。
“‘产品经理’的核心武器，是满足‘用户需求’。”陈晨没有直接解释，他的手指在空中飞速舞动，一个个全新的部门和职能规划，在巨大的光幕上被创建出来。
“那么，我们就必须比它更懂‘用户’，比它更能创造‘需求’！”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宣布，cEo一号指令补充条款：即刻起，在‘巴别塔计划执行委员会’下，成立两个全新的一级部门。”
光幕上，两个金色的部门名称被高亮显示。
【用户体验与创意设计部（department of User Experience & creative design）】
【神话模因与叙事构建部（department of mythological memes & Narrative construction）】
一连串现代到让众神感到陌生的词汇，让他们面面相觑。
“用户……体验？”赫尔墨斯挠了挠头，他能理解每个单词，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陈cEo，这……是何意？”太白金星作为首席运营官，必须搞清楚这些新部门的职能。
“很简单。”陈晨的目光扫向雅典娜，“雅典娜，你和你的奥林匹斯，最擅长的是什么？”
雅典娜沉吟片刻，回答道：“人性，情感，欲望，以及……将这些编织成英雄与悲剧的史诗。”
“没错。”陈晨点头。
“爱恨情仇，嫉妒与贪婪，英雄的荣耀和凡人的挣扎。这些，就是最原始、最强大的‘用户体验’。你们的整个神话体系，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感体验包’。”
“所以，【用户体验与创意设计部】，由你，雅典娜，兼任部长。你的任务，就是带领你的团队，去研究、分析、甚至创造全新的‘情感模型’。
我们要创造出比‘虚无’提供的‘完美’，更真实、更深刻、更让智慧生命沉迷的情感体验。”
雅典娜的眼中，智慧的光芒骤然亮起。她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力量的战争，而是一场关于“意义”和“体验”的争夺战。
谁能定义“什么才是更好的”，谁就能赢。
“我接受任命。”她抚胸行礼，第一次，对陈晨的计划感到了发自内心的认同。
陈晨的目光又转向太白金星。
“太白，你们东方神道，最核心的优势是什么？”
太白金星抚须沉思，缓缓道：
“是‘道’，是‘轮回’，是‘因果’。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内敛，贯穿万物的底层叙事逻辑。以及……”他看了一眼孙悟空，“……层出不穷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变数。”
“对！”陈晨打了个响指，
“这就是【神话模令与叙事构建部】的职责。
由你，太白金星，兼任部长。
你的任务，是整理、优化、并重构我们所有的神话故事，将它们变成可以被‘巴别塔’系统调用的‘模因武器’和‘叙事框架’。”
他指向孙悟空：“比如，‘大闹天宫’，就是一个顶级模因。它代表了反抗、自由、对权威的挑战。我们要把它标准化，变成一个可以随时在任何世界‘上演’的‘剧本’。”
他又指向哪吒：“‘哪吒闹海，削肉还父’，代表了决绝、重生、与原生家庭的切割。这也是一个强大的模因。”
“还有后羿射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
“这些故事，这些传说，就是我们的‘产品’。它们或许不完美，充满了悲剧和遗憾，但它们有血有肉，它们能引发共鸣，它们能赋予‘秩序’以灵魂！”
“《山海经》，就是我们最初、最庞大的‘创意素材库’。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沉睡在故纸堆里的奇珍异兽、蛮荒神只、古老传说，全部唤醒！
用它们去构建一个比‘虚无’的‘完美天堂’，更狂野、更迷人、更充满无限可能性的世界！”
陈晨的话语，像一道道惊雷，劈在众神的心头。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传承了亿万年的神话和历史，竟然还能以这种方式，变成对抗虚无的武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神力对抗了。
这是一场……文明与文明，想象力与想象力的战争！
“那……俺老孙呢？”孙悟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发现这两个新部门，好像都没他什么事。他那SS+的徽章，似乎在新版本里，要过时了。
“你？”陈晨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你的任务最重。”
他调出孙悟空的个人档案。
【姓名：孙悟空】
【职位：首席安全官 & 先锋执行官】
【新增岗位：用户体验与创意设计部 -＞ 首席产品体验官（cpEo）】
“首席……产品体验官？”孙悟空挠了挠腮，这官衔比刚才那些还难懂。
“你的新KpI，不是去战斗，不是去打砸。”陈晨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从现在起，‘拓荒者’小队每一次创造的新世界，你都必须是第一个‘用户’。”
“你要用你最挑剔、最不耐烦、最泼猴的本性，去体验那个世界。去找出它所有无聊的、不爽的、狗屁不通的设计！然后给我写一份详细的‘体验报告’！报告不合格，扣你KpI！”
孙悟空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了。
让他……去玩？去找茬？这不就是……
“这不就是让俺老孙去挑刺儿嘛！”猴子兴奋地一拍大腿，
“这活儿，俺熟啊！当年在天庭，俺老孙就觉得那帮神仙制定的规矩，这里不对，那里不爽！老板你放心，全三界，不，全宇宙，没有比俺老孙更懂‘用户体验’差是什么感觉的了！”
看着瞬间重燃斗志的孙悟空，哪吒和赫尔墨斯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同情。
可以预见，未来的“拓荒者”小队，要面对的不仅是外部的敌人，还有内部这位“首席产品体验官”无休止的折磨。
“很好。”陈晨满意地点点头，他关闭了任命界面，宴会厅的虚拟场景开始消散，重新变回泰山之巅那冰冷的中央控制室。
“会议结束。雅典娜，太白金星，一个时辰后，提交你们的部门组建方案和第一批‘产品’设计草案。”
“散会。”
众神的身影从控制室消失，各自回归神域，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虎头蛇尾地结束，变成了一场关乎整个“巴别塔”联盟未来战略方向的动员会。
所有神只都明白，战争的形态，已经彻底改变。
当太白金星和雅典娜也离开后，控制室里只剩下陈晨和一直沉默的秦广王。
“cEo。”秦广王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了一丝疑虑，“您似乎……遗漏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哦？”陈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无论是‘情感体验’，还是‘神话叙事’，它们都需要一个载体。”秦广王沉声道，“它们需要作用于‘生命’之上。而‘虚无’……它有生命吗？”
陈晨笑了。
“它曾经没有。”
他调出了一副星图，星图上，一个遥远的、被标记为“绝对安全”的凡人世界，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某种变化。
那个世界的“幸福指数”，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百分之百的完美数据，持续飙升。
“但现在，”陈晨的目光变得幽深，“为了更好地推销它的‘产品’，它正在创造第一批……‘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