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墨踏过寨门石砖时,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这冷汗不是因为夜风凉,是韩烈绞臂断后的画面总在眼前晃,
掌心的存储卡像块烧红的烙铁,硌得掌纹发疼。
越野车后厢铁链撞击声像一根根细针,一下下扎进他太阳穴。
那台本该被拆解的血肉机甲a型,正随着车身颠簸发出金属摩擦声,
像是有活物在啃噬钢铁,每一声都透着不祥,
跟实验室培养舱里黑物质的蠕动声莫名重合。
“老陆,晚晴的手在抖。”
副驾传来赵小七压低的声音,他脖子上还挂着昨晚沾了硝烟的侦察镜。
陆子墨这才惊觉自己紧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苏晚晴垂着头,腕间青铜镯的裂纹在仪表盘冷光下像条蜷曲的蛇,
这裂纹比昨晚实验室共振时又深了半分,幽蓝微光从缝里渗出来,
血珠顺着裂纹往下滑,显然是青铜能量快要撑不住的征兆。
她指尖抵着镯身,指节发白:
“共振频率……和三天前激活浑天仪时很像。”
声音发涩,带着没压下去的颤,
“但这次……”
“有孢囊母体的信号混在里面。”
陆子墨接过话,指腹无意识蹭了蹭口袋里的存储卡,
韩烈最后那句“藏好它,别让我白死”在脑海中响起,他指腹瞬间发紧。
他想起实验室培养舱里漂浮的绿色液体,
想起陈默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3号舱有我女儿,护好她”的托付,
“先安置机甲,用三重禁锢舱,另外把李守义备好的淬铜箭也带上,免得它突然炸毛。”
仓库门在老周的惊呼声中推开,宋清越突然拽住陆子墨的衣角。
宋清越袖口还沾着昨晚爆炸的黑灰,手指却冰得吓人:
“后车厢的机甲在说话!像婴儿哭,又像……又像金属在磨牙!”
“没幻听。”
陆子墨拍开他的手,语气比平时重了三分,眼底却藏着沉郁,
“我也听见了,那声音里的频率,和实验室黑物质的震颤一模一样。”
铁链哗啦啦砸在临时禁锢舱的金属台面上,
陆子墨亲手锁死三重保险,每拧一下锁芯都格外用力。
转身时正与苏晚晴双目对视,她额角缠着块带血的布条,
这布条还是昨晚逃生时被金属碎片划伤后,
临时从衣袖上撕下来的。
伤口还渗着血,她眼神却比青铜剑刃更利:
“我去检查封印盘,顺便抱淬铜箭来。
昨晚李守义说,箭头上淬了青铜粉,能破机甲硬壳。”
“我跟你。”
赵小七摸出侦察镜,突然顿住,镜片反射着仓库顶的昏光,
“等等,7392频率能干扰高阶信号!
要不要现在试试?说不定能镇住它!”
陆子墨摇头,目光扫过禁锢舱里躁动的机甲:
“不行,盲目用频率只会打草惊蛇。
韩烈用命换的线索,不能毁在冲动上,
咱们得先找到它异动的源头,再动手不迟。”
他看向老周,递过去一把淬铜箭,
“周叔,你经验足,看好舱门,它要是敢撞舱,
就用箭射它的关节,那里是弱点。”
仓库门合上的瞬间,金属摩擦声骤然变尖,像指甲刮过铁皮。
陆子墨猛回头,正看见机甲的金属爪在台面上划出火星,
那根本不是机械故障,分明是有活物在里面抓挠,
就像困在笼中的野兽急于脱困,而且它爪尖的青灰锈斑,
和韩烈伤口上的一模一样。
“系统。”
他默念,视网膜立刻跳出数据流:
【检测到异常生物电,与孢囊母体信号同源,强度正在攀升。】
“隔离!”陆子墨冲向控制台,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汗水滴在按键上。
可当他按下“强制休眠”键时,舱内红光突然暴涨,
机甲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只见它竟在慢慢转动头颅,
空洞眼眶里的两簇猩红,像被点燃的煤油灯,
死死锁着门口,那模样分明是在盯着猎物。
“操!”
陆子墨抄起手边的淬铜扳手砸向观察窗,扳手砸在玻璃上迸出火星。
玻璃碎裂的瞬间,机甲口腔里突然伸出黑色触须,
黏腻的触须顺着锁链往控制台爬,滴在地上的黏液泛着青灰,
还冒着细小的泡,和韩烈伤口上蔓延的锈斑如出一辙。
“陆工!”
老周的枪声在身后炸响,他攥着淬铜箭的手都在抖,
子弹打在机甲背上却像陷进烂泥,金属表面泛起涟漪,
触须反而爬得更快,
“这玩意儿的壳太硬!子弹打不透,得用淬铜箭!”
“退!”
陆子墨拽着老周往门外跑,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墙,疼得他倒抽口气。
他摸出终端想联系苏晚晴,却只听见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显然是信号被屏蔽了,而且这屏蔽频率和主基地干扰机甲时的一模一样,
看来老鬼早就布好了局。
后半夜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衣领,冷得人骨头疼。
陆子墨蹲在仓库外石阶上,盯着掌心被触须划破的伤口,
青灰色纹路正往小臂爬,像藤蔓缠上来。
苏晚晴蹲在他对面,用青铜锥子刮着地上的黑黏液,
锥子尖沾着黏液,泛着幽蓝:
“这是孢囊母体的分泌物,和三年前腐蚀西寨墙的那种一模一样,
还记得三年前西寨墙就是被这种东西腐蚀的,
当时墙塌了半段,还死了十几个兄弟。”
月光落在她眼底,映着青铜镯的微光,
“青铜镯的光越来越弱,它在预警,还有更危险的东西要过来。”
赵小七突然从寨墙上跳下来,动作比平时急了半拍,
侦察镜还挂在脖子上,镜片沾了灰:
“封印盘全烧了!嵌孢囊的寨墙位置只剩焦黑坑洞,
像是被青铜能量从内部融化的,和机甲触须的能量同源。”
陆子墨太阳穴突突跳,摸出存储卡捏在掌心,
卡面的刻痕硌着指腹,韩烈绞臂断后、
扯着炸药引线喊“把真相带回去”的画面突然清晰。
他深吸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涩:
“去睡吧,天亮带齐淬铜箭和共振器,找机甲的老巢,
它跑不远的,肯定是去给老鬼报信了。”
“陆工!”
急促的呼喊从仓库方向传来,是守夜的小伍,
他跌跌撞撞跑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此时的脸色比月光还白:
“禁锢舱……禁锢舱被撕开了!合金门像纸糊的!”
月光下的仓库像头被剖开的巨兽,血腥味混着铁锈味飘过来。
三指厚的合金舱门扭曲成麻花,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地面拖着二十米长的金属划痕,尽头是半块带血的锁链。
那些划痕里泛着幽蓝,还在缓缓褪去,
和苏晚晴青铜镯的光一模一样,而等目光落到舱门边缘,
熔化的金属还凝着冷光,分明是机甲靠这青铜能量烧穿的。
“它不是逃了。”
陆子墨站起来,声音浸在冰里,指腹紧攥着存储卡,
“是去通知同类,老鬼要的不是机甲,是能激活容器的人,
而且老鬼早就知道,我能引动青铜能量。”
苏晚晴的青铜镯突然轻响,裂纹里幽蓝暴涨,像要炸开。
她摸出颈间的青铜小鼎,鼎身的云雷纹剧烈震动,
鼎底刻的“适配”二字隐约发亮:
“北方,废弃工厂区!
浑天仪的能量在那边,鼎能清晰感应到,
那能量和咱们激活浑天仪时的一模一样!”
老鬼提供的地图在晨光中摊开,纸边都卷了。
废弃工厂区位于洛阳旧城边缘,十年前是机械制造厂,
现在是锈蚀之触的重灾区,地上全是没人清理的机械残骸。
赵小七用红笔圈出三个可能的入口,笔尖顿了顿:
“这三个入口都通核心车间,老鬼说不定在里面设了埋伏。”
陈茹仕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还带着刚摸过铜屑的凉意。
她蹲在路边,指尖拂过地面的铜屑,
这些本该被锈蚀之触啃噬干净的金属颗粒,
此刻正排列成细密的螺旋纹,和青铜共振时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指尖的符文还跟着发烫,那灼痛感和上次感应黑物质时完全重合:
“有人用青铜频率标记路径,是给机甲指路的,
而且每道纹路都带着孢囊母体的信号,这分明是给咱们设下的陷阱。”
“我奶奶的鼎上刻过这种纹路,说青铜纹路能引动古神代码。”
苏晚晴突然接口,指尖点向地图上核心车间的位置,
鼎身的云雷纹和地图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这路径终点,正好对着工厂的核心车间,
老鬼肯定在那儿等着机甲把我们带过去,
他要的是‘激活者+代码+浑天仪’,
只有这三样凑齐了,才能打开古神容器。”
陆子墨指节抵着下巴,视网膜突然弹出系统提示:
【血肉机甲可控化模式已加载,需阴阳手诀同步,
附韩烈战术演示录像,而这段录像的来源,
正是昨晚解析存储卡时得到的数据。】
是昨晚解析存储卡时自动下载的,画面里韩烈在训练场练太极手诀,
动作和他现在要学的分毫不差,韩烈生前竟早研究过青铜共振的战术。
“顺着铜屑走。”
他收起地图,摸出腰间的淬铜箭别在腰上,声音沉却稳,
“清越带火药弹,专打机甲关节;
小七盯热信号,有异常立刻报;
晚晴随时准备调频率,327和7392互补,能切断它们的同步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