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界核被净化后的第七天,青云观的院子里还飘着六界交融的暖香。王婶站在灶台前蒸新一锅肉包,蒸笼盖缝里钻出来的热气裹着肉香,飘到老槐树下;青璃坐在门槛上,阿紫蜷在她脚边,九尾偶尔扫过地上的灵果壳,爪子里还攥着颗没吃完的淡绿灵果;阿凝蹲在石桌旁,正用忘川水熬蜜枣汤,陶罐里的汤“咕嘟”响,甜香混着魂息的暖,连风都跟着软了几分。
爹和墨风叔公靠在观门旁,手里捧着界心晶——那颗凝着六界本源的淡彩色晶体,里面的微光缓缓流转,是那场决战后最珍贵的印记。他们正低声讨论着加固界源石的细节,玄极则蹲在老槐树根下,用灵根叶轻轻擦拭着人界界源石的表面,叶片划过石面,留下淡淡的绿光,像是在给这块“六界根基”添上一层保护。
可这份暖没持续多久,晨起的风就突然变了味。入秋的青云山本该是桂花香最浓的时候,可今天的风里却裹着股化不开的“死冷”——不是秋凉的清爽,是那种能渗进骨头缝的寒意,吹在脸上像贴了块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铁,连呵出的白汽都没等飘远,就冻成了细小白霜,落在青石板上,“嗒”一声碎了。
我心里发慌,快步走到界源石旁。指尖刚贴上半埋在土里的石面,就觉出不对劲:本该泛着温润土黄色光的界源石,今天的光比昨天暗了三分,边缘甚至透着点灰蒙,像蒙了层薄尘;原本细腻得能映出槐叶影的触感没了,只剩冻硬冰面似的滞涩,指尖的温度刚贴上去,就被石面吸得发凉,连指节都有点发僵。
更让人心惊的是,界源石的石缝里渗出来的,不再是带着清溪镇烟火气的暖光,而是丝缕淡黑色的雾。雾像有生命的小蛇,慢悠悠缠上我的手背,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瞬间凝成层薄霜——这霜比普通的秋霜冷上十倍,霜下的皮肤麻得发紧,像被无数细若牛毛的小虫子轻轻啃着,麻意顺着血管往小臂爬,连握着石面的手指都僵得动不了。
“阿澈!你快看看这个!”赵二郎的声音从院外跑进来,带着气喘,还裹着股冷风。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袖口沾着点泥土,手里攥着片刚从槐树上掉下来的叶子——叶子边缘黑得发脆,中间的绿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轻轻一捏,就碎成了渣,他指尖还沾着点黑霜,冻得发红:“刚才我在观门口扫落叶,发现树下的土都冻硬了!我拿小铲子挖了两指深,土粒里全是这黑霜,冰得手疼!连平时藏在土里的蚯蚓都没了影,按理说这季节蚯蚓该在浅土活动才对!”
他顿了顿,又着急地补充:“王婶刚才还来拍门,说她家的灶台今天烧了半个时辰,柴都烧完了,锅还是温的,连柴火都没了火星子——她还以为是灶王爷生气了,急得直搓手,你说怪不怪?”
我接过槐叶,黑霜碰到界源石残留的暖光,“滋”的一声化了,可叶子上的黑气却没散,反而顺着我的指尖往界源石里钻。石面突然轻轻震了一下,像疼得抽搐,土黄色光里竟闪过一丝极淡的暗红——这是之前对付逆界核时,界源能量求救的信号!我心里一沉,赶紧从怀里掏出《六界暗源录》,翻到标注“暗源蚀”的那页,上面写着:“暗源蚀,隐于雾,专噬界源,蚀之则界心晶黯,六界危矣”,字迹旁还留着玄极的批注,红朱砂写着“需早防,其力能吞正向能量”。
“轰隆!”
一声闷响突然从槐树顶传来,我猛地抬头,只见一团浓黑的雾正从云层里往下坠——雾团不像普通的云,倒像块凝固的墨,坠到离地面三尺高时突然炸开,化作个穿着暗紫色长袍的人影。他的脸藏在雾做的兜帽里,只能看到一道冷硬的下颌线,线条锋利得像刀刻,手里握着柄比雾还黑的刀——刀身没有半点光泽,像裹着层凝固的墨,刀背上刻着扭曲的纹路,看着就透着邪气;刃口滴落的黑液砸在青石板上,“滋”的一声,石板竟被蚀出个指甲盖大的小坑,坑边还冒着淡淡的黑烟,烟味带着股铁锈似的冷意。
“人界界源石,倒是比我想的更耐活。”那人的声音像冰珠撞在铁上,脆生生的冷,没有半点温度。他抬手对着界源石虚握,石面的土黄色光突然剧烈波动,丝缕光竟顺着他的指尖往雾团里钻,像被强行吸走的养分:“可惜啊,再耐活的界源,也经不住暗源力的啃食。今天这颗,我收定了——有了它,暗源渊就能更快吞了六界。”
“住手!”我立刻拔出噬魂剑,剑刃的红蓝双光在冷风中暴涨,像两道小闪电,落在黑雾上时,竟发出“滋滋”的响,像热油浇在冰上,黑烟顺着光带往上冒。我纵身跃到界源石前,剑刃对着那人的手腕砍过去,动作里还带着决战时的默契:“六界界源是界心晶的根,我们能毁逆界核,今天也能护得住它!你想动界源石,先过我这关!”
那人却不闪不避,只用黑刀轻轻一挡,“当”的一声脆响,震得我手腕发麻,噬魂剑上的红蓝光瞬间暗了半分,连剑刃都有点发颤。更可怕的是,黑刀上的暗源力顺着剑刃往我手臂上爬,像条冰冷的蛇,瞬间缠住我的小臂,皮肤下的血管竟有点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这力量比逆界煞更难缠,连噬魂剑的混沌力都在被它啃食。
“阿澈!我来帮你!”赵二郎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虎头刀,刀身裹着一层浓些的黄光——那是清溪镇百姓攒的愿力,王婶蒸包子时的暖、李秀才写诗时的诚、张猎户摘野果时的韧,全融在这光里。他握着刀往那人后背劈过去,刀风带着呼啸,连空气都被搅得发烫:“敢来人界撒野,先尝尝咱百姓的愿力刀!”
那人却像长了后眼,侧身避开的同时,抬脚踹向赵二郎的胸口,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赵二郎来不及躲,被踹得往后退了三步,重重撞在老槐树上,虎头刀“当啷”掉在地上,刀身上的黄光竟淡了些——暗源力竟吸走了部分愿力。
“就这点本事,也敢称六界守护者?”那人冷笑一声,兜帽下的雾动了动,“暗源力能吞一切正向能量,你的封界纹,他的愿力刀,在我面前都是笑话。等我吞了人界界源,再去吞其他五界的,到时候界心晶就是块废石,六界都是暗源渊的地盘。”
他抬手挥刀,一道黑色的刃气对着界源石劈过去——刃气上的暗源力浓得像墨,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连飘落的槐叶都停在半空,瞬间被染黑、碎成渣。我立刻将噬魂丝缠上界源石,红蓝双光顺着丝凝成一道光盾,“当”的一声,刃气撞在盾上,震得我胸口发闷,喉咙里有点发甜,光盾上竟被刃气蚀出个小坑,黑色的暗源力顺着坑往里钻。
“阿澈!用封界玉!”
青璃的声音突然从院墙上传来,她骑着阿紫从院墙上俯冲而下,阿紫的九尾泛着莹绿的草木气,像九条小鞭子,直抽那人的手腕。那人被迫收回刀防御,我趁机掏出封界玉按在界源石上,土黄色光突然暴涨,将暗源力逼退了几分。青璃的寻踪藤缠上我的手腕,藤条上的绿光顺着手臂钻,驱散了残留的暗源蚀,小臂的麻木感终于消失了。
“暗源使!你敢闯人界,当我们六界没人了吗?”阿凝的渡魂铃在院外响起,铃身泛着淡蓝的光,瞬间凝成一道蓝光屏障,挡住了暗源使想往西边逃跑的路。我转头望去,爹骑着影纹马从巷口冲进来,手里的噬魂剑泛着浓黑的影息;墨风叔公扶着影纹令牌跟在后面,身后跟着十几个魔界士兵;玄极也来了,手里的灵根叶泛着淡绿的光,能暂时加固界源石的防御。
暗源使见势不妙,突然将周身的暗源力炸开,黑雾像潮水般裹着我们,趁间隙化作一道黑闪电往西边的山林逃去。爹立刻催马追上去,影息刃从剑刃里劈出,划出道黑色的光痕:“阿澈!你守好人界界源石,用界心晶的光加固封印!我们能赢逆界核,这次也能揪出暗源使的老巢,绝不能让暗源渊再危害六界!”
“爹,你小心!暗源力能吞正向能量,别被他的刀缠上!”我对着他的背影喊,手里已经将界心晶掏出来,轻轻贴在界源石上。淡彩色的光顺着石缝渗进去,土黄色光慢慢稳定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波动,可石缝里的暗源蚀还在,像颗埋在“根”里的刺。
赵二郎揉着胸口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虎头刀,拍了拍上面的灰,脸上满是战意:“阿澈,你放心在观里守着界源石,我去镇上找王婶和李秀才!大家能凑齐六界能量,这次肯定也能攒够愿力,要是暗源使的手下再来,我们百姓也能帮着挡一挡!”
我点点头,看着赵二郎跑出去的背影,又低头摸了摸界源石——石面的暖光终于恢复了些,可那股蚀骨的寒意还在风里飘着,像在提醒我:这场关于界源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