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青云观裹在一层淡雾里，老槐树的叶子沾着露水，风一吹就滴下晶莹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我蹲在槐树下，手里攥着块细棉布，正仔细擦拭人界的界碑守护牌——这块淡红色的玉牌，上周还泛着温润的绿光，牌面刻的老槐树纹清晰得能看清每片叶子的脉络，指尖摸上去光滑得像被灵泉泡过，可今天刚擦到第三遍，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被细针扎进肉里似的。
我赶紧停手，把守护牌举到眼前细看。阳光刚透过雾层洒下来，照在牌面上，竟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磨砂感，像蒙了层细灰；原本清晰的槐树纹边缘变得模糊，还慢慢渗出淡紫色的光，顺着纹路蔓延，像妖界的灵草汁染在了上面。更怪的是，我把指尖凑近牌面，竟闻到股熟悉的甜香——是妖界聚魂果特有的味道，甜得能沾住牙，可我今早连青云观的大门都没出，更没碰过灵果，这香味来得毫无道理。
“阿澈！出大事了！馒头变灵果了！”院门外突然传来赵二郎的大嗓门，混着马蹄声和竹篮晃动的“哗啦”声，他几乎是撞开木门冲进来的，竹篮里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淡紫色的果子露了出来，果皮上还沾着湿润的黑土，连聚魂树特有的根须都缠在果蒂上，一看就不是人界的东西。
他跑到我面前，把竹篮往石桌上一放，抓起颗灵果塞到我手里：“你快看！我今早去王婶家买馒头，揣着十个铜板，刚把竹篮递过去，王婶拿了三个白面馒头往里放，结果馒头刚碰到篮子底，‘唰’地一下就变成这玩意儿！王婶以为我耍花样骗她，拿起擀面杖就追着我打，还是李秀才路过，说这灵果跟青璃上次带的一模一样，连纹路都没差，她才停手！”
我接过灵果，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果皮，怀里的守护牌突然“嗡”地一声发烫，像揣了块刚从炉里夹出来的玄铁。我赶紧把牌掏出来，只见牌面的紫色光渗得更多了，甚至顺着槐树纹自己“画”出了聚魂树的简纹，跟灵果上的纹路严丝合缝；左手的封界纹也跟着发烫，红紫两色的光在纹络里打转，像两条缠在一起的小蛇，互相撕咬，连手腕都隐隐发疼，麻得像过了电。
“这不是耍花样，是‘共鸣错位’。”我把灵果放在守护牌旁边，牌面的紫光立刻朝着灵果飘过去，像被吸引似的，灵果上的聚魂树纹路竟慢慢变淡，最后只剩下淡淡的印子，“六界靠界碑的共鸣维持能量平衡，就像六根绳子拴着一个大磨盘，得力道均匀才能转起来。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绳子缠在一起了，人界的能量混进了妖界的，才让馒头变成了灵果——要是再乱下去，指不定还有更怪的事。”
赵二郎挠了挠头，把灵果塞回兜里，还不忘多揣两颗，说“留着给阿紫当零食”，他蹲下身盯着守护牌，手指戳了戳牌面的紫光：“那会不会有妖界的小妖错到人界来？比如阿紫那样的，软乎乎的倒没事，要是来只凶巴巴的，比如之前见的枯寂守护者，我这虎头刀能不能砍动？”他说着还拔出刀挥了挥，刀身映着槐树叶的影子，却没了平时的寒光，反而泛着点淡紫色，像被灵果的汁液染过，看得我心里一紧。
他话音刚落，院墙上突然传来“喵——”的一声细响，不是猫叫，是更尖细、更软的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狐妖在叫。我们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巴掌大的淡紫色树精小妖，正抱着片槐树叶慌慌张张地爬墙，它的身体像裹了层湿润的灵草，泛着淡绿的光，六条小短腿紧紧扒着树皮，树枝被它压得微微晃动，它还时不时低头往下看，眼里满是恐惧，眼看就要掉下来。
“别抓我！我不是故意来的！”小妖看到我们，吓得声音都发颤，抱着树叶的手抓得更紧了，树叶边缘都被它捏出了印子，“我昨天在妖界聚魂树下睡觉，还抱着刚摘的灵果，结果醒来就躺在这棵大槐树下，周围全是陌生的树，连灵草的味道都没有，我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回家的路！”
赵二郎刚要伸手去接，我赶紧拉住他——小妖身上泛着的淡紫光，跟守护牌的光一模一样，要是贸然碰它，说不定会让两界的能量错位更严重。我慢慢蹲下身，摊开手心，轻声说：“别怕，我们不抓你，也不伤害你，就是想帮你找回家的路。你叫什么名字？在聚魂树的哪个方向睡觉？”
小妖犹豫了一下，小脑袋往左右晃了晃，看了看我手里的守护牌，又看了看赵二郎手里的虎头刀，才慢慢松开树叶，跳进我的手心。它的身体软软的，像一团温热的棉花，指尖能感受到它身上的妖力在轻轻发抖，还带着点灵果的甜香。怀里的守护牌又亮了，淡紫色的光顺着我的胳膊飘过来，对着小妖的方向亮得更盛，光带还隐隐朝着西边——妖界的方向指去，像在给我们引路。
这是我第一次在青云观见到跨界错位的生灵，心里隐隐发慌。之前的蚀雾危机是界碑被蚀，好歹只是单一的破坏，这次是共鸣线缠错，就像把六界的“血管”搅在了一起，要是任由错位发展，说不定明天人界的田埂上会冒出魔界的影纹石，鬼界的忘川河里会飘来人界的炊烟，甚至六界的生灵会全被打乱，找不到自己的地界，到时候就不是“馒头变灵果”这么简单了。
“得赶紧通知青璃和阿凝。”我把小妖放在竹篮里，盖上块干净的棉布，怕它被风吹得着凉，“青璃懂妖界的能量，说不定她能看出共鸣错位的原因；阿凝能感应鬼界的魂脉，也能帮着看看其他界有没有异常。”
赵二郎立刻点头，从腰间掏出个小巧的渡魂铃——这是阿凝上次留下的传信铃，只要轻轻一摇，铃音就能通过魂脉传到阿凝那里，比骑马送信快多了。他握着铃晃了晃，清透的铃声在院子里回荡，可刚摇到第三下，铃身突然泛出淡紫色的光，铃音也变了调，像被灵果的甜香裹住似的，连赵二郎都愣了：“这铃怎么也变了？之前不是这样响的！”
我接过渡魂铃，指尖刚碰到铃身，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妖力——跟小妖身上的妖力一模一样。铃珠里映出的画面也变了，不是平时的忘川河，而是妖界的聚魂树，树底下站着青璃，她正蹲在地上查看什么，阿紫在她身边绕圈，尾巴尖泛着淡黑的光，显得很不安。
“阿澈？是你吗？”青璃的声音从铃里传出来，带着点焦急，“妖界出怪事了！聚魂树的灵果全变成了魔界的影纹石，胡爷爷用妖力去碰，石头发烫，还吸他的妖力！我刚想传信给你，你的铃就响了！”
“我们这儿也出事了！”我赶紧对着铃说，“赵二郎买的馒头变成了灵果，还来了个错位的树精小妖，守护牌也泛紫光，封界纹还红紫缠在一起，你那边除了灵果变影纹石，还有别的异常吗？”
“有！”青璃的声音更急了，“妖界边界的灵草园里，灵草全变成了人界的小麦，连泥土都变成了人界的黄土；还有几个小狐妖，昨天去灵泉喝水，回来就说看到了忘川河的莲花，现在还在昏迷，胡爷爷说她们是被错位的魂脉影响了！”
铃音刚落，渡魂铃突然又变了调，泛出淡蓝色的光，铃珠里的画面换成了忘川河——阿凝站在河底的魂碑旁，手里拿着护魂珠，珠身泛着淡黑的光，她身边的魂魄都显得很不安，有的甚至飘到了河面上，像找不到方向。
“阿澈！鬼界也错位了！”阿凝的声音带着慌，“忘川河的水变成了魔界的影纹液，魂魄碰了就发抖，护魂珠沾到水也泛黑光；还有几个刚要投胎的魂魄，突然就消失了，转轮王说他们可能错到其他界去了！”
我握着渡魂铃，心里沉了下去——原本以为只是人界和妖界的共鸣错位，没想到鬼界和魔界也卷了进来，这说明六界的共鸣线已经缠成了一团乱麻，不是单一地界的问题。我摸了摸怀里的守护牌，牌面的紫光已经开始泛黑，像掺了魔界的影纹气，牌上的槐树纹和聚魂树纹竟慢慢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哪。
竹篮里的小妖突然尖叫起来，抱着棉布缩成一团：“好冷的气！是魔界的影子！我在聚魂树见过这种气，会吸妖力的！”它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淡绿的光都暗了些。
我赶紧把竹篮抱进怀里，用棉布裹紧，又摸出之前黑石长老给的影纹防护符，贴在竹篮外侧，符纸刚贴上，就泛出淡黑的光，与守护牌的黑紫光合在一起，牌面的纹路竟又多了一道——是魔界影纹石的纹路，三条纹路缠在一起，像打了个死结。
“得再通知爹和墨风叔公。”我掏出怀里的影纹佩，这是爹留下的传信佩，只要注入一点混沌力，就能传到魔界。我调动封界纹的能量，红紫交织的光注入佩里，佩上的“墨渊”二字亮了起来，很快就传来爹的声音。
“阿澈？出什么事了？”爹的声音带着点急促，背景里还能听到墨风叔公的咳嗽声，“魔界刚出了怪事，影纹石全变成了灵根木，士兵练影纹术时，能量全变成了妖力，黑石的影纹刀都快用不了了！”
“爹，是共鸣错位！”我赶紧说，“人界、妖界、鬼界都出现了错位，东西互相变，生灵还会错界，守护牌都缠上了多界的纹路，再这样下去，六界的能量会全乱套！”
墨风叔公的声音从佩里传来，带着点沙哑：“我刚翻了《六界共鸣录》，上面说共鸣线错位，是因为六界的‘共鸣核心’出了问题——那是藏在灵根谷的共鸣石，靠它维持六界的能量平衡，要是共鸣石被干扰，共鸣线就会缠错！”
“共鸣石？”我想起之前在灵根谷见过的一块淡彩色石头，玄极说那是灵根的伴生石，没想到是共鸣核心，“玄极知道这事吗？我们要不要去灵根谷找他？”
“我已经传信给玄极了，他说共鸣石确实在发光，还泛着多界的光，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爹的声音顿了顿，“我们现在就从魔界往灵根谷赶，你们也赶紧动身，路上注意安全，别让错位的能量伤着自己！”
挂了传信佩，我把竹篮递给赵二郎，让他小心抱着，又把守护牌揣进怀里，紧贴着胸口，能清晰感受到它的温度在慢慢升高，还在轻轻震动，像在跟远处的共鸣石呼应。赵二郎已经牵来了马，阿紫的马也准备好了，他把竹篮挂在马脖子上，又给小妖塞了颗灵果：“别怕，我们带你回家，还带你吃好吃的。”
小妖抱着灵果，小声说了句“谢谢”，眼里的恐惧少了些。我摸了摸封界纹，红紫的光还在打转，但比之前稳了些，或许是知道我们要去解决问题，连能量都跟着安定了些。
刚走出青云观大门，就看到清溪镇的街面也出现了错位——王婶家的水缸里，水变成了灵泉的淡绿水；李秀才家的荷花塘里，荷花变成了魔界的影纹花，花瓣泛着黑光；几个小孩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变成了妖界的灵草串，吓得他们哭着扔在地上。
“这错位还在扩散！”赵二郎皱着眉，拔出虎头刀，对着一朵影纹花劈了过去，花一碰到刀身就变成了小麦，“得快点去灵根谷，再晚镇上的东西都要变完了！”
我们翻身上马，朝着灵根谷的方向赶。风里带着各种混杂的气息——灵果的甜香、影纹石的冷意、忘川河的水汽、灵草的清香，混在一起让人头晕；路边的景象也越来越怪，人界的麦子变成了妖界的灵草，魔界的影纹柱变成了人界的石碑，甚至还看到一只魔界的小蝙蝠，错飞到了人界的柳树上，吓得吱吱叫。
怀里的守护牌烫得更厉害了，牌面的光已经变成了红、紫、黑、蓝四色交织，像一团乱麻；竹篮里的小妖时不时探出头，指着西边说“快到了，我能闻到聚魂树的味道了”，可话音刚落，它又皱起眉，“不对，还有魔界的味道，好乱”。
我知道，这次的共鸣错位危机，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复杂——它不是单一的破坏，而是六界能量的混乱，要是找不到共鸣石的问题所在，六界的秩序很快就会崩塌。但只要我们能尽快赶到灵根谷，和爹、玄极他们汇合，一起找到解决办法，就一定能把缠错的共鸣线解开，让六界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