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韩立辨明方向后周身青光流转,向西徐徐飞去。
在此等凶险之地,他岂敢全力飞遁?若是一头撞上隐匿禁制或空间裂缝,那当真自寻死路了。
虽说鬼灵门入谷后定会直奔灵烛果,但韩立不信单凭某个元婴残存的模糊记忆,就能轻易寻得——此等天地灵物,岂是朝夕可获?
纵使侥幸得手,采果后须立即开炉炼丹,服丹后更需闭关化解药力。这期间变数横生,岂容从容?
如此一来,韩立自当先取对南宫婉至关重要的火蟾内丹,而后方能安心寻觅灵烛果。
何况那火蟾古兽守护的上古修士遗骸中,说不定还藏着令他心动的秘宝。
半个时辰后,我终于与他会合。
狗子鼻子一嗅,说道:“主人,韩前辈身上有股血腥味。”
我皱眉道:“韩兄可是遇到了麻烦?”
韩立淡淡道:“顺手斩了三个挡路的阴罗宗修士。”
一路上,我们根本没有浪费时间寻宝,只挑最稳妥的路径前行。但凡可能有禁制之处,皆远远绕开。
虽遁速缓慢,却终于逼近与南陇侯约定的地点,也明确了自身在谷中的方位。
坠魔谷西边,一座满是褐色山石的小山上,有两人一坐一站,静立山顶。
盘坐者乃一慈眉善目的白袍老者;站立者锦衣高冠,长髯齐胸。
正是天极门长老鲁卫英,与南陇侯二人。
鲁卫英开口道:“那火蟾兽当真如此棘手?”
南陇侯无奈道:“此兽已臻八级,更擅御使乾蓝冰焰,若无韩道友相助,我等绝难得手。”
“北极元光尚可凭两仪环应对,但这火蟾……”鲁卫英忍不住抱怨,“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非拉他入伙。”
南陇侯解释道:“据古籍记载,寻常火蟾至多六级,此兽怕是产生了变异。”
鲁卫英思量道:“变异?确有可能。但我更倾向于是因它在谷中无天敌,修炼岁月太过漫长所致。”
南陇侯悠然道:“不论缘由为何,其实力已远超预估,却是事实。”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约定地点。
南陇侯欣喜道:“韩兄总算到了!”
韩立微笑道:“让二位久候了。”
鲁卫英目光扫过我:“这位周小友也要同往?”
韩立点头道:“周道友神通不凡,或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南陇侯也不多问,自腰间摘下一只灵兽袋抛向空中,口中发出低鸣。
一只金羽小鸟如箭射出,在空中盘旋不定。
他扬手打出一道青色符箓,正中鸟身。此鸟双翅一展,周身浮现青色光罩。
随着南陇侯神念催动,小鸟尖鸣一声,化作金光直射远处灰雾。
“那灰雾中似有妖物,竟将千里鹂一口吞没。看形态像是……”南陇侯神色怪异,语带迟疑。
我们三人相顾愕然。
“应是巨蟒无疑。这些灰雾多半是此蟒喷吐的妖雾。”南陇侯沉吟片刻,终作断言。
我转头喝道:“何人藏匿!”
“误会!四位前辈恕罪,晚辈这就离开。”黄光中现出一名枯瘦汉子,连连作揖,眼中满是惊惶。
“黄天冥,是你!”鲁卫英失声惊呼。
南陇侯面现厉色:“鲁兄认得此人?”
“此乃天道盟小宗修士,虽修为平平,却得了一张上古隐形符,匿迹之术神妙非常。”鲁卫英面沉似水,“不想传言为真,他藏身于此,我等竟未察觉。”
我随即让狗子灭了他。
南陇侯抚掌轻笑:“周道友倒是果决。”
我毫不在意道:“既知我等行踪,岂能留他。”
韩立建议道:“稍后诛杀巨蟒时动静必大。我先布下隔绝大阵,将影响限于禁制之内,如此便不惧旁人窥探。”
鲁卫英赞道:“韩道友思虑周详,老夫佩服。”
待韩立布置完毕后,鲁卫英便道:“周小友,稍后还请用六魂幡封锁西侧退路。”
我点头道:“前辈放心,绝不让此獠走脱。”
韩立则默不作声地袖袍一甩,一只银光流转的钵盂自袖中飞出,化作银虹射向雾海。
此宝乃昔日斩杀慕兰法士所得,虽威力寻常,却正合试探之用。
十余条风龙抢先扑入浓雾,霎时灰浪翻涌,大片雾气被飓风撕扯卷散。整片雾海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变薄。
一条水缸粗细的巨尾猛然自雾中扫出,只一击便将风龙拍散!
蛇尾毫不停滞,又连挥两记,另两条风龙应声溃灭。
鲁姓老者面色微变,当即手掐古诀,沉喝一声:
“破!”
残余的十余道飓风应声爆裂,刺目白光瞬间吞噬了整片雾海。
韩立法诀一催,钵盂银光大放,骤然暴涨至丈许大小。
低沉的嗡鸣声中,一片银辉自光团涌出,直扑巨蟒,与那金色巨剑形成夹击之势。
诡异的是,巨蟒竟似反应迟钝,面对银波金剑的合击,仍盘踞原地纹丝不动。
此时灰雾已彻底消散,巨蟒真容毕现——通体乌黑如铁,长逾五十丈,身躯奇粗,覆满巴掌大的黑鳞。一对碧绿蛇目正泛着阴冷幽光。
韩立心头一凛,正欲召回银钵,那巨蟒却倏然一动。
一道虚影闪过,三十余丈外的银色巨钵竟凭空消失!
我惊道:“这孽畜好快的速度!”
南陇侯提醒道:“周道友小心,此蟒已修炼出‘吞天幻影’神通。”
我随即扔出数张雷火符。
符箓在空中化作团团雷火,却见那巨蟒张口喷出股黑风,雷火触及黑风竟如泥牛入海。
韩立的四具傀儡竟毫无抵抗之力,瞬间被吸至蟒口!
他面色微变,却毫不慌乱。周身青光流转,身形陡然沉重,疾坠而下。同时神念催动,那六具濒临蟒口的傀儡骤然发难!
两头赤牛傀儡的犄角红芒一闪,骤然化作四道赤虹,直射巨蟒大口!
此蟒正全力吞噬,猝不及防间赤芒已击中外露的蛇芯。
红芒爆闪,闷响连珠!
巨蟒痛楚低吼,蛇芯猛缩。虽不见伤势,但吞噬之势骤然中断。
“这是……”
“三首乌蛇!”
“怎么可能!”
我们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从断颈处蠕动着钻出的两颗崭新蛇首。
六魂幡剧烈震颤:“快毁掉中间蛇首的魔纹!”
我当即催动幡中幽冥之气,三道黑索直取中间蛇首眉心——那里正有道血色符文急速流转。
七十二道金丝趁机缠住另外两颗蛇首。
那两颗头颅顿时疯狂扭动,却被金丝越收越紧,鳞片间渗出漆黑如墨的血珠。
六魂幡中射出九幽玄光,正中魔纹竖眼!
那竖眼瞬间凝固,随即蔓延出无数裂痕,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整颗中间蛇首竟开始寸寸瓦解。
赤红飞剑化作火凤,一口吞尽残存魔气。
那火凤清鸣一声,周身魔气尽数化为青烟,随即敛回剑形。
飞剑突然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扭曲的魔纹。
南陇侯喝道:“好阴毒的魔气,竟想污我本命法宝!”
韩立袖中飞出团乾蓝冰焰,瞬间冻结魔纹。
那冰焰过处,扭曲的魔纹凝滞如琥珀,随即寸寸碎裂。
鲁卫英神色一松,喃喃道:“总算解决了……”
南陇侯摇头,目露疑色:“这魔气来得古怪,怕是阴罗宗早有布置。”
韩立淡淡道:“无妨,正好借他们之手探路。”
我们缓缓飞遁二十余里,眼前豁然现出一面淡黄色巨大石壁。
壁上嵌着一座七八丈宽的漆黑山洞,幽深难测。
“便是此处。穿过此洞便是内谷,但洞中绵延十余里皆是北极元光。”南陇侯长舒一气,转向韩立,“韩道友,全仗你的两仪环了。”
“既知洞内有北极元光,何不另寻他路穿越石壁?”鲁卫英目光闪动,抚须问道。
“此法行不通。”南陇侯摇头,“鲁兄不妨以法宝试击石壁,便知缘由。”
鲁卫英试了一下,颤声道:“这石壁竟能吸收法宝灵力!”
韩立不紧不慢:“所以唯有穿越北极元光,才是唯一通路。”
好一会儿,我们才深入洞中。
途中韩立随意催动飞剑斩向石壁——剑光过处,露出的仍是那片银灿灿的异色。
“前方便是北极元光。三位道友虽有所耳闻,本侯仍须重申——在此光中除两仪环外,绝不可妄动灵力法宝。一旦灵力外泄被其感应,我等必死无疑。”南陇侯凝望前方银丝,肃然告诫。
韩立默然未语,只袖袍一抖,一枚乌黑指环飞落掌心,灵光流转不定。
“去!”
韩立屈指一点指环,轻吐法诀。
乌环发出一声异鸣,激射而出。
南陇侯二人目光骤凝——
只见巨环闯入万千光丝之中,不可思议的一幕赫然呈现:
原本笔直的银丝如水面般骤然紊乱。乌光流转间,所有银丝触及环壁竟纷纷绕行,宛若通灵!
韩立神色瞬复如常,招手间巨环飞回头顶,无声落下将众人笼于环内。
乌蒙蒙的光罩自环外浮现,将我们牢牢护在其中。
“走。”韩立未再多言,简短一字后当先举步,两仪环随之移行。
“这便是内谷?”我望着眼前景象喃喃自语。
身后十余丈处,一座千丈山崖巍然矗立,崖底嵌着不起眼的洞口。
眼前却是遍布山岭的无垠山脉,天空与大地皆漂浮着淡淡霞光,俨然一个流光溢彩的奇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