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子回到阵营,向我连连道谢。
我微笑道:“清明道友不必多礼,同属九国盟,自当相互扶持。”
清明子却执意深施一礼:“周道友救命之恩,清明没齿难忘。日后但有所命,绝无推辞。”他目光诚挚,显然已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
魏无涯抚须笑道:“清明,你经此一挫,可知人外有人了?回去后当好生闭关,沉淀心境。”
清明子恭敬称是,看向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佩。
狗子从云头跃下,凑到我身边,狗脸上满是得意:“主人,咱们这下可算出大名了!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
苏澜轻拍它脑袋:“莫要得意忘形。此战虽胜,却也暴露了六郎不少底牌,往后须更加谨慎。”
我点头称是,苏澜心思缜密,所言极是。
正当我们交谈之际,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越鹤唳。众人抬头,只见一只神骏的白羽仙鹤破云而来,鹤背上坐着一位面容清癯、身着八卦道袍的老者。
至阳上人神色一肃:“是天机阁的玄诚子道友!”
仙鹤落地,玄诚子飘然落下,先对魏无涯、至阳上人打了个稽首,随即目光便落在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推衍天机般的睿智光芒。
“这位便是近日声名鹊起的周小友吧?贫道玄诚子,忝为天机阁长老。”他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玄奥气息。
我不敢怠慢,拱手还礼:“晚辈周六,见过玄诚子前辈。”
玄诚子微微颔首,直接道明来意:“贫道此番前来,一是为九国盟贺胜,二则是为周小友带来一则消息,或许也可算是一个警示。”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凝。
“前辈请讲。”
玄诚子目光扫过周围,魏无涯会意,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我们几人在场。
“小友可知,你今日施展‘六道轮回阵’与那法则符文,已惊动了一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玄诚子语气凝重,“据我天机阁观测星象、推演天机,已有数道极其隐晦而强大的神念,自大晋深处,甚至更遥远之地投注于此。”
他顿了顿,看向我:“其中一道,阴戾霸道,隐含幽冥死气,若贫道所料不差,恐怕真与那‘幽冥老怪’有关。另一道则煌煌如日,隐于大晋皇城深处,似对那法则符文极感兴趣。至于第三道……缥缈难测,来自极西之地,其意难明。”
众人闻言,心情皆沉重起来。被这等存在盯上,绝非好事。
我深吸一口气,神色不变:“多谢前辈告知。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既然避不开,接着便是。”
玄诚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小友道心坚定,临危不乱,难怪能有如此成就。贫道言尽于此,望小友早做筹谋。”说罢,他再次稽首,乘上仙鹤,飘然而去。
魏无涯沉吟道:“周道友,看来你日后行走,需更加小心了。”
至阳上人亦道:“若有需要,九国盟必鼎力相助。”
我谢过二人好意,心中已有了计较。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已入局中,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方能应对未来的风波。
数日后,我们辞别九国盟众人,与韩立、苏澜、狗子一同,再次踏上了旅程。
足足飞遁数千丈冲出峡谷,韩立稍作打量后竟面露惊疑,当即驾起遁光疾驰探查。大半日后他重返原处,脸上已掩不住骇然——
唯有一个“大”字烙印在脑海!
他曾见过的巨山中,当属乱星海天星城的圣山为最。那山如擎天玉柱分八十一层,容万千修士开辟洞府,其雄伟可见一斑。
而此刻他脚下的这座巨山,竟似比那圣山还要磅礴数分!山体没入云海不见其巅,唯觉自身如蝼蚁仰视苍天。
狗子忍不住人立而起:“韩前辈,这山也忒大了些!”
韩立望着没入云端的山脊,淡淡道:“此山名为‘昆吾’,传说乃上古修士斩建木遗骸所化。”
我们回到山洞时,富姓老者与白瑶怡仍在静坐调息。
韩立并未打扰,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阵旗阵盘往空中一抛。各色灵光如星雨没入洞壁,转眼布成简易防护法阵。
一日一夜后,富姓老者与白瑶怡先后收功起身。
韩立随之睁目:“两位道友已法力尽复?”
白瑶怡嫣然一笑:“多谢韩兄护法,我与富兄已无大碍。”
富姓老者望向洞中法阵:“韩兄既已外出探查,可知此地究竟是何所在?”
韩立神色凝重,缓缓道:“此地乃是昆吾山。”
“昆吾山?就是那传说中上古修士封印真魔之气的禁地?”富姓老者失声惊呼,白瑶怡亦是花容失色。
“不错。”韩立点头,“此山之大远超想象,我等如今所在,恐怕只是外围区域。据韩某探查,山中禁制重重,更有数道强大气息隐现,绝非善地。”
他袖袍一拂,一面水镜浮现空中,镜中显现出远处一片笼罩在七彩霞光中的殿宇群:“更麻烦的是,似乎还有其他势力,先我们一步进入了此山。”
富姓老者面色一变:“难道是阴罗宗那些魔修?”
“不止。”韩立摇头,“其中一道气息煌煌如日,似是正道大能;另一道则鬼气森森,与当日在南疆交手的银翅夜叉同源。”
一直安静旁听的狗子突然竖起耳朵:“主人,我闻到那边有宝贝的味道!”它爪子指向水镜中殿宇的方向。
苏澜轻抚剑鞘,蹙眉道:“如此多势力齐聚昆吾山,恐怕所图非小。韩兄,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韩立沉吟片刻:“既然已经入局,自然要探个明白。不过在此之前……”
他忽然转身,目光如电,射向洞口:“道友听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只见一人突然在我们身前十余丈外凭空浮现,仿佛从虚空中渗出一般。
此人一袭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开阖间似有星辰流转。他负手而立,周身气息与整座昆吾山隐隐共鸣。
“不愧是能连斩晋国两大护法的人物,果然敏锐。”黑袍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本座昆吾山镇守使,你们可以称呼我——乾老。”
狗子浑身毛发倒竖,龇牙低吼:“什么时候……”
韩立瞳孔微缩,袖中右手已悄然扣住了虚天鼎。此人现身时他竟然毫无察觉,这份修为恐怕远超元婴后期!
乾老目光扫过众人,在韩立身上略作停留,最后落在我脸上:“六道轮回阵……小友与幽冥老人是何关系?”
我坦然回视乾老,平静道:“前辈怕是认错了,晚辈根本不认识什么幽冥老人。”
乾老那双星辰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整座山洞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富姓老者与白瑶怡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有趣。”乾老轻轻吐出两个字,目光却转向韩立,“那你呢?身怀虚天鼎,莫非是极阴的传人?”
韩立面色不变,袖中虚天鼎却已暗中催动:“晚辈与极阴祖师并无瓜葛,此鼎乃是机缘所得。”
乾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突然抬手对着洞壁轻轻一点。
嗡——
整座昆吾山仿佛活了过来,山体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无数金色符文自岩壁浮现,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我们布下的防护法阵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如薄纸般寸寸碎裂。
“既然来了,就陪老夫玩个游戏吧。”乾老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穿过这片禁制到达山顶者,可得一份天大的机缘。至于失败者……”
他的声音随着身影一同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最后几个字在洞中回荡:
“……就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昆吾山的养料吧。”
见白瑶怡脸色煞白,我淡然道:“白仙子不必惊慌。既然这位‘乾老’有兴致玩游戏,我们奉陪便是。”
狗子在一旁跃跃欲试:“主人说得对!管他什么龙潭虎穴,咱们闯过去就是了!”
韩立目光扫过岩壁上流转的金色符文,沉吟道:“这些禁制确实玄妙,但并非全无破绽。方才乾老现身时,我注意到东南方向的符文流转略有滞涩。”
富姓老者闻言精神一振:“韩兄的意思是?”
“跟我来。”韩立袖中飞出数道金光,青竹蜂云剑化作细密剑丝,精准地刺向岩壁某处。符文流转应声一顿,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就在我们准备依次穿过时,整座山体突然剧烈震动!
岩壁上的金色符文骤然变得狂暴,原本被韩立破开的缝隙瞬间弥合,更有一股磅礴的排斥之力向我们涌来。山洞四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刻痕,那些刻痕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着组成一张狰狞的鬼面。
“不好!禁制反噬!”富姓老者惊呼出声,祭出一面八卦镜护在身前。
白瑶怡纤手连弹,数道白绫如灵蛇般缠绕众人,试图稳住身形。狗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我一把拎住后颈。
韩立面色凝重,周身金光大放,七十二口青竹蜂云剑齐出,在众人周围布下层层剑幕。剑光与金色符文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看来那位‘乾老’并不想让我们取巧。”我眯眼看向岩壁上那张越来越清晰的鬼面,“这禁制似乎在逼迫我们往某个方向去。”
震动稍歇,岩壁上的鬼面突然张口喷出一道黑气。黑气所过之处,岩石尽数腐蚀融化,显出一条向下的幽深通道。通道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锁链拖曳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
狗子耳朵竖起,迟疑道:“主人,下面好像……有活物?”
韩立收起青竹蜂云剑,目光锐利如刀:“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向前。我倒要看看,这位镇守使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他当先迈入通道,我们紧随其后。就在最后一人踏入的瞬间,身后洞口轰然闭合,岩壁上的金色符文渐渐隐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