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窟的玉髓灵光渐弱,蚀灵雾退去后的峡谷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那是噬灵虫被灼烧后的气息。陈砚收剑回鞘,青萍剑的星纹仍在微微发烫,刚才强行催动星图的反噬让他喉头泛起腥甜,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清点伤亡。”他声音微哑,目光扫过瘫坐在地的七十五圣国长老,落在第七圣国那位灵力耗尽的长老身上。老人脸色苍白如纸,却还在对着玄甲卫的新兵们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十七位长老灵力透支,三位年轻修士被噬灵虫伤及灵脉,需好生调养。”长生国主捧着记录册,指尖划过纸面时微微发颤,“聚灵窟的玉髓储备只剩三成,恐怕撑不到下一次对峙了。”
裂地国主将巨斧拄在地上,斧刃的缺口还在渗出灵血——那是他以精血祭斧时留下的痕迹。“妖界这次动了真格,蚀灵雾里的噬灵虫比古籍记载的更凶,看来他们是想断了我们的灵脉源头。”
陈砚走到聚灵窟边缘,看着里面黯淡的玉髓。这些曾被视为“取之不尽”的灵源,此刻像蒙尘的星辰,失去了往日的莹润。他伸手触碰玉髓表面,只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搏动,远不及之前的充沛。
“未必是坏事。”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第五圣国的长老。老人正用布巾擦拭嘴角的血迹,笑容却很明亮,“玉髓虽减,但你刚才那招‘以灵养灵’,倒让咱们摸到了‘灵脉共振’的门径。你没发现吗?刚才星斗归元阵的灵光里,掺着玄甲卫旧甲的灵力纹路。”
陈砚一怔,回想刚才金光暴涨的瞬间,那些悬浮的旧甲确实在发光,甲片上的编号与星轨的节点完美重合,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被激活。
“玄甲将军当年留下的不只是甲胄。”老人咳了两声,眼神却愈发深邃,“他在每副甲胄里都刻了‘共鸣符文’,说是‘哪天圣国灵脉虚弱了,这些旧物或许能搭把手’。以前咱们只当是老将军念旧,现在看来,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正说着,玄甲卫的新兵们小心翼翼地将旧甲收拢,其中一副甲胄的肩甲上刻着模糊的“甲七”字样,边缘还留着牙印——陈砚认得,那是玄甲将军年轻时训练急了,咬着甲片较劲的痕迹。此刻,那牙印处竟透出一丝极淡的金光,与旁边一名新兵的灵脉产生了共鸣,引得少年灵窍微微发亮。
“看!”新兵中有人惊呼,“甲七在帮小远梳理灵脉!”
众人望去,只见那副旧甲悬在受伤的年轻修士“小远”头顶,金光如丝,正一点点修复他被噬灵虫啃噬的灵脉。小远原本痛苦的脸色渐渐舒展,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光。
裂地国主咧嘴一笑,斧刃在地上磕出火星:“老东西们没说错,这些旧甲真是宝贝!早知道当年多留几副了。”
“不是留得多就有用。”陈砚轻声道,目光落在甲胄与新兵共鸣的光晕上,“是需要‘对的人’。玄甲将军说过,灵脉的传承从不在器物,而在人心。”
他转身看向那些互相搀扶的长老们:“玉髓虽少,但我们有更珍贵的‘灵源’。”他指向第七圣国长老身边的少年统领,“这些年轻人的灵脉像新抽的竹,虽嫩却韧;还有这些旧甲里的残灵,是前辈们没散尽的意志。把这两样融在一起,未必比不上玉髓的灵力。”
长生国主眼睛一亮:“你是说……让新兵与旧甲建立共鸣?”
“不止。”陈砚走到灵脉受损的修士身边,指尖凝聚起残余的灵力,轻轻按在他的灵窍上,“刚才‘以灵养灵’能成,靠的是长老们的‘舍’;现在要做的,是‘传’——让前辈的灵力纹路,顺着共鸣刻进新兵的灵脉里。”
他看向那副“甲七”旧甲,声音沉稳有力:“玄甲卫的规矩里,有一条‘残甲承意’。说的是若战士牺牲,需将其甲胄传给最有潜力的新兵,让甲胄里的意志继续守护圣国。以前咱们只当是仪式,今天才算懂了深意。”
裂地国主扛起巨斧,突然大笑:“这才像玄甲将军的徒弟说的话!我这就去把所有旧甲都翻出来,让新兵们挨个试试共鸣!”
长生国主也打起精神,开始调配仅存的玉髓:“我来熬制‘醒灵汤’,帮长老们稳住灵脉。小远,你跟紧陈砚,好好感受甲胄的共鸣,回头给兄弟们做个样子。”
峡谷里的气氛渐渐活泛起来。长老们靠在岩壁上调息,看着新兵们围着旧甲好奇地试探,偶尔有甲胄亮起金光,便会响起一阵欢呼。那副“甲七”旧甲最是活跃,一会儿帮这个梳理灵脉,一会儿又蹭蹭那个的灵枪,像在认亲似的。
陈砚坐在聚灵窟边,看着少年统领小心翼翼地抚摸“甲七”的肩甲,看着旧甲的金光与少年的灵脉交织成淡淡的光网,突然想起玄甲将军临终前的话:
“灵脉会枯竭,器物会腐朽,但只要有人记得为何而战,光就不会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灵窍,那里还残留着星斗归元阵的灼热,像一粒火种。或许,妖界的蚀灵雾不是为了断他们的灵脉,而是为了逼他们明白——真正的灵源,从不在玉髓里,而在一代又一代圣国人的血脉里,在那些刻进骨血的信念里。
夜色渐深,峡谷里亮起了篝火。新兵们轮流守着旧甲,长老们则在一旁指点他们如何引导共鸣。偶尔有噬灵虫的残魂试图靠近,都会被旧甲的金光弹开。陈砚望着那片跳动的光与影,忽然觉得,就算玉髓耗尽,他们也未必会输。
因为灵烬之中,正有新的光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