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圣国的王族亲卫从密道尽头涌来时,林梢的短刀正卡在一具镇魂将的骨缝里。她腕力骤沉,刀身翻转,带起一串淡紫色的魂火,余光却瞥见最前排的亲卫手里握着的锁链——链节上嵌着的不是符文,而是打磨锋利的指骨,指骨断面还凝着未干的暗红,像刚从活人体内剜出。
“是‘骨锁’!”她嘶声提醒,左手猛地将阿沙拽到身后。阿沙怀里的发光石头突然剧烈发烫,烫得他指尖发红,石头表面浮现出的影像里,无数牧民被钉在骨架上,亲卫正用铁锤将他们的指骨敲进锁链——那是锁魂圣国最阴毒的“炼锁术”,用活人指骨增强锁魂之力。
“爹……”阿沙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影像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被亲卫按住肩膀,铁锤落下的瞬间,他奋力扭头,望向镜头的眼神里,一半是绝望,一半是“快跑”的口型。
柳无涯的刀“噌”地劈出,刀气撞上骨锁,竟被链节上的指骨弹回,震得他虎口开裂。“这群畜生!”他啐出带血的唾沫,反手将腰间的羊皮水袋砸向亲卫,水袋炸开的瞬间,他认出其中一个亲卫耳后的刺青——与当年血洗黑石城的马匪刺青一模一样,“你们和血契是一伙的!”
陈砚的青萍剑正与三名亲卫缠斗,剑刃切开亲卫的黑袍,露出底下布满针孔的皮肤,针孔里还插着细小的骨针,每根骨针都刻着锁魂符文。“他们在用自身精血养锁。”他剑锋一偏,避开亲卫故意露出的咽喉,转而挑向他手腕的骨锁连接处,“这些人早已不是活人,是被锁魂术操控的行尸!”
亲卫的喉间发出嗬嗬怪响,手腕被挑破的地方没有流血,反而钻出数根细如发丝的骨丝,缠向青萍剑的剑刃。陈砚猛地回剑,骨丝却已顺着剑刃爬向他的手背,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变得青紫,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
“用这个!”林梢甩出个陶瓶,里面是阿竹特制的“破骨散”。陶瓶在半空炸开,粉末落在骨丝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陈砚趁机催动剑域,金光将残余的骨丝烧成灰烬,掌心的宫殿烙印却突然刺痛,痛得他眼前发黑——烙印深处,浮现出凌霄阁的轮廓,阁门紧闭,门环上缠绕的,正是与骨锁一模一样的锁链。
“原来如此……”他咬碎舌尖,剧痛让视线清明了几分。锁魂圣国的骨锁,根本就是仿造凌霄阁门环锁链所制,他们用活人指骨炼锁,不仅是为了增强锁魂之力,更是在以血腥祭祀,试图复刻开启阁门的“钥匙”。
一名亲卫突然扑向林梢,骨锁像毒蛇般缠向她的脖颈。柳无涯的刀来不及回防,只能眼睁睁看着骨锁越来越近,林梢的短刀正被另一名亲卫的骨锁缠住,她猛地松刀,反手抽出靴筒里的匕首,却发现亲卫的黑袍下,竟藏着个婴儿拳头大的肉瘤,肉瘤上嵌着颗跳动的心脏——那是被炼化的孩童心脏,用来维持亲卫的行动力。
“铛!”
青萍剑的金光如闪电般劈至,将骨锁从中斩断。断口处的指骨突然炸开,溅出的骨渣落在陈砚的小臂上,烫出数个血洞。他没理会伤口,剑锋顺势下滑,刺穿亲卫心口的肉瘤。那颗心脏在剑刃上剧烈跳动了三下,最后化作一缕黑烟,被金光净化。
亲卫的身体瞬间干瘪,黑袍下掉出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凌霄”二字。陈砚捡起令牌的瞬间,剑域内突然涌入无数破碎的记忆——是被这亲卫炼化的所有魂魄的片段:有锁魂圣国的孩童在哭着找娘,有被掳来的牧民在祈祷,还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反复念叨:“三月初三,阁门开,血祭莲魂……”
“他们要在月圆时,用莲魂主脉当祭品!”陈砚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体内的金光与剑域共振,青萍剑和铁剑突然自动悬浮,两柄剑的光芒在他头顶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剑轮,轮缘流淌着焚天圣国的火、锁魂圣国的魂、莲魂主脉的温润,三种力量旋转不休,竟衍生出种全新的剑意。
“这是……”林梢看得目瞪口呆,剑轮转动时,密道内的骨锁纷纷断裂,亲卫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黑袍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由无数指骨拼凑的骨架。
“以我剑骨,承万魂意——新剑诀·万化!”
陈砚的声音响彻密道,剑轮猛地俯冲而下,金光、紫火、莹白三色交织的剑气如暴雨般落下。亲卫的骨架在剑气中崩解,断裂的骨锁化作齑粉,唯有那些被炼化的指骨,在金光中恢复了原本的色泽,轻轻落在地上,像是终于得以安息。
最后一名亲卫倒下时,阿沙扑过去,从他散落的骨片里捡起半块玉佩——是黑石城特有的沙玉,上面刻着个“沙”字,与他脖子上的半块正好拼合。“爹……”他把两块玉佩紧紧按在胸口,泪水砸在上面,晕开了玉佩上的血迹。
柳无涯靠在岩壁上喘气,刀身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左臂被骨锁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黑紫,却还在笑:“他娘的……总算没给云岚宗丢脸……”
林梢正用阿竹给的草药敷在陈砚的小臂上,血洞深得能看到白骨,却在接触草药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莲魂的力量?”她指尖抚过愈合的伤口,那里留下淡淡的金色纹路,与剑轮的光芒如出一辙。
陈砚望着密道尽头的黑暗,那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隐约能听到骨锤敲击石头的声响。他握紧青萍剑,剑身上的三色光芒流转不息——焚天的火让他学会了刚猛,锁魂的魂让他领悟了包容,而莲魂的温润,则让这两种力量归于平衡。
“前面就是锁魂圣国的祭坛。”他站起身,剑轮的余威在他身后形成淡淡的光晕,“他们在等月圆,我们偏要在那之前,砸了他们的坛。”
阿沙将两块玉佩系在一起,塞进怀里,抓起地上的一柄断骨刀:“我跟你们去。”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怯懦,而是淬了火的坚定,“我爹的血不能白流。”
林梢将短刀重新握紧,刀身的断剑残片与陈砚的剑轮产生共鸣:“阿竹说过,最好的解毒药,是让毒物再也害不了人。”
柳无涯用布条勒紧伤口,刀柄在掌心转了半圈:“走,让这群圣国的杂碎看看,青萍镇的拳头,比他们的骨锁硬。”
密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那不是天光,而是祭坛上燃烧的魂火。陈砚知道,这只是七十二圣国的第二关,后面还有更多的血与火在等着他们。但当他看到身边人的身影——阿沙紧攥断刀的手,林梢眼中不灭的光,柳无涯哪怕带伤也挺直的脊梁——突然觉得,新剑诀“万化”的真谛,从来不是力量的融合,而是哪怕身处骨山血海,也有人与你并肩的勇气。
剑轮的光芒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也照亮了密道岩壁上那些未被磨灭的刻痕——那是无数年前,被圣国奴役的人们,用指甲刻下的“活下去”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