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蜘蛛侠说有办法唤醒丈夫,玛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机,相比打扰一个可能已经睡下的年轻人,蜘蛛侠的提议显然更直接有效。
“那就拜托你了,蜘蛛侠。”她眼神中饱含希冀。
彼得暗自松了口气,做了个“交给我”的手势。
他走到被裹成粽子的蜥蜴人身边,在玛莎和比利希冀的目光注视下,俯下身,揉了揉额头,再次集中精神。
这一次,他不再制造高频攻击性声波,而是运用念力,小心翼翼地制造出一种低频、温和的声波脉冲,如同轻柔的敲门声,缓缓从蜥蜴人的耳朵进入,刺激着康纳斯那被兽性压制、陷入沉睡的人类神经中枢。
大约十多秒后,在玛莎和比利紧张的注视下,蜥蜴人那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那对浑浊的黄色竖瞳中,狂暴的血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痛苦。
以防万一,彼得保持戒备姿态,但幸运的是,情况似乎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经过高频声波的“洗礼”和短暂的昏迷,康纳斯博士的理性似乎暂时夺回了主导权。
“蜘蛛侠?……玛莎?比利?”康纳斯博士的声音沙哑而困惑,他转动着眼珠,打量着自己的处境,尤其是身上厚厚的蛛丝束缚,最后变成蜥蜴怪物期间的残留记忆碎片如同噩梦般涌入脑海。
“我……我怎么会在家里?我好像……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我变成了一头……野兽……”
他挣扎了一下,感受到身上束缚的紧致感,再结合那些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记忆,瞬间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何等恐怖的事情,巨大的愧疚和绝望淹没了这位科学家。
康纳斯记得自己好像要将妻子和儿子一起变成怪物,他怎么能够想做伤害他们的事?
“感谢上帝,科特,你终于醒了,你终于回来了。”玛莎喜极而泣,不顾丈夫此刻狰狞的外表,冲上前去,俏丽的脸庞紧紧贴着那冰冷、粗糙的鳞片脸颊,泪水沾湿了彼此。
比利也跑过来紧紧抱住了父亲被蛛丝包裹的、粗壮的手臂。
“不!玛莎,别靠近我,带比利离开!快!”康纳斯博士却惊恐地大叫起来,试图躲避家人的亲近。
“那野兽……它还在我的脑子里,我能感觉到,它在咆哮,在撞击,时刻想要冲出来,占据我,控制我!我怕……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们!伤害我最爱的人。”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家,逃得越远越好,以免自己再次失控,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但恢复理智后,蜥蜴人的大部分力量似乎也随之隐匿,他根本无法挣脱身上那坚韧的蛛丝束缚。
彼得担心他过于激动会再次引发体内的兽性反扑,连忙上前安抚道:
“康纳斯博士,冷静!请你一定要保持冷静,我知道你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助你的,但首先,你必须告诉我,那台基因重组仪在哪里?只有找到它,才有可能逆转这个过程,让你真正恢复原状!”
蜘蛛侠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陷入痛苦和恐慌的科特·康纳斯。
对啊!基因重组仪,他怎么会忘了这个!为了预防实验出现不可控的意外,他在设计那台仪器时,就加入了一个紧急反向运行程序。
理论上,通过逆向操作基因重组过程,应该能将他从这怪物的形态中解救出来。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但紧迫感也更加强烈。
“对,逆转程序可以帮助我,但必须尽快。”想到这里,康纳斯博士的声音急促。
“我不能留在这里,必须马上行动,赶在我脑子里那头野兽再次完全掌控我之前,去下水道!基因重组仪就在下面,在我的一个……一个临时实验室里。”
打定主意,他看向蜘蛛侠,眼神恳切:“蜘蛛侠,谢谢你提醒我,但是,你得先帮我解开这些……蜘蛛丝。”
“这个简单。”彼得试着用念力在手掌外面形成微观层面的“分子切割线”来断开蛛丝,这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练习机会。
很快,蛛丝被一层层割开,康纳斯博士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妻子和儿子,眼中充满了不舍、愧疚和决绝。
他轻轻拢住玛莎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坚定:
“玛莎,听着,你和比利留在家里,哪里也别去,锁好门,等我……等我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就回来。我保证。”
“不,科特,让我陪你一起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下面冒险!”玛莎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拼命摇头,泪水再次涌出。
“相信我,玛莎。”康纳斯博士用他那只覆盖着鳞片的手,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脸颊,动作异常温柔,“比利还需要你,他需要妈妈。”
“嘿!我说康纳斯太太,”彼得适时地插话进来,试图缓解这悲伤而紧张的气氛。
“教授可不是一个人下去,还有我呢!你放心在家等待,我会帮助他,确保他安全地使用那台仪器,然后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交给你,我保证自己会尽力的。”
闻言,玛莎·康纳斯看着蜘蛛侠,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丈夫,再低头看向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年幼的比利。
她知道,自己跟下去可能只会成为累赘,最终,理智和对蜘蛛侠的一丝信任战胜了情感上的不舍,她强忍着离别的痛苦,哽咽着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科特,你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为了你和比利。”
没有再多的言语,康纳斯博士最后深深地看了妻儿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向屋外。
彼得对玛莎和比利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放心,随即跟上。
两道身影消失在客厅的门口,融入外面逐渐变小的雨夜,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敞开的下水道井口前,这洞口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散发着阴冷、潮湿、腐臭的气息。
玛莎·康纳斯紧紧抱着儿子比利,站在门口,望着丈夫和蜘蛛侠消失的方向。
任凭吹过来的雨水打湿她的脸庞和衣衫,都没有往后面退一步。
直到那井盖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所能够看到的视野,她才依依不舍地、缓缓地关上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