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校园被深浅不一的绿色浸染。香樟树的新叶从嫩黄转为油绿，樱花花期已过，枝头冒出细小的嫩芽。天气渐暖，午后图书馆需要开电扇，但清晨仍带着凉意。
期中考试周临近，图书馆的座位紧张起来。沈念特意比平时早到半小时，却发现陆沐阳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高级计量经济学》和几本厚厚的参考书。晨光透过东窗，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你这么早？”她轻声放下书包。
他抬头，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最后两章需要整理笔记。”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顺手将一杯豆浆推过来，“还是无糖的。”
沈念注意到他手边放着那支深蓝色钢笔——她上月送的那支。笔夹上的星辰图案被摩挲得发亮，显然经常使用。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泛起细密的甜。
“微观的论文，”她翻开笔记本，“模型设定我还是不太确定。”
“这里。”他自然地拿过她的草稿纸，笔尖流畅地画出框架，“遗漏变量偏差要考虑进去。”
讲解时他靠得很近，清冽的皂角香淡淡传来。沈念发现他今天换了件浅灰色的薄卫衣，是上周逛街时她随口说好看的那款。这个发现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电扇在头顶嗡嗡转动。沈念被一道动态优化题困住，无意识咬着笔帽。忽然，一张便签推过来，上面用红蓝两色笔标出关键步骤。
“汉密尔顿函数，”陆沐阳低声说，“你忘了横截条件。”
他的笔迹工整如印刷体，箭头指出的地方正是她卡壳处。沈念顺着重算，果然豁然开朗。
“你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半开玩笑地说。
他耳根微红，低头继续看书，但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闭馆时天色已暗，春夜的空气温暖湿润。他们并肩走着，路灯将影子拉长。经过小超市时，陆沐阳忽然停下：“等我一下。”
他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两盒草莓。鲜红的果实在水汽中闪着光：“补充维c。”
沈念接过，发现草莓个个饱满，是她喜欢的品种。“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上次你说过。”他答得简短，耳根在夜色中微红。
走到宿舍区，紫藤花开了，香气浓郁。沈念抱着草莓，在台阶前停下：“论文截止前，你还要去实验室吗？”
“周三和周五下午。”他答，“不过晚上都在图书馆。”
“那……”她犹豫了一下，“明晚一起吃饭？食堂新出了轻食套餐。”
“好。”他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老时间。”
她转身上楼，在楼梯拐角驻足。陆沐阳还站在路灯下，身影在紫藤花影中显得清瘦。见他抬头，她极轻地挥了挥手。
第二天傍晚，轻食窗口排着长队。沈念到的时候，陆沐阳已经占好位置。桌上放着两份套餐，旁边还有一小碗她最爱的芒果布丁。
“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她惊讶。
“上次见你买过。”他低头切着沙拉，耳根微红。
吃饭时，他们讨论着论文进展。陆沐阳的思路清晰，几句话就点出她忽略的关键。说到专业问题，他整个人都在发光，眼神专注而明亮。
“你以后，”沈念小口吃着布丁，“会做研究吧？”
“嗯。”他点头，“想继续读博。”
“真好。”她轻声说，“你一定会成为很棒的学者。”
他沉默片刻，抬头看她：“你呢？”
“我可能先工作。”她用叉子戳着沙拉，“想积累些实践经验。”
这个话题让两人都沉默了。窗外，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吃完饭，他们沿着栽满香樟的小路慢慢走。新生的树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在低语。
走到宿舍区，紫藤花的香气愈发浓郁。分别时，沈念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盒子：“给你。”
是一副防蓝光眼镜，镜腿刻着细小的银杏叶图案。
“论文季，”她解释，“需要保护眼睛。”
陆沐阳接过盒子，指尖在银杏叶上轻轻摩挲。“谢谢。”他声音低哑，“我很喜欢。”
“那……明天见？”她站在台阶上。
“老时间。”他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晚安。”
她转身上楼，在楼梯拐角驻足。陆沐阳还站在路灯下，手中握着那个眼镜盒。春夜的微风拂过，紫藤花轻轻摇曳。见他抬头，她抬手挥了挥。
回到宿舍，手机亮起。是陆沐阳发来的照片：新眼镜放在摊开的书页上，镜片映出台灯的暖光。配文很简单：【很清晰。】
沈念笑着保存图片。窗外，一弯新月挂在枝头，清辉洒满窗台。
这个春夜，因为一副眼镜、一个未完成的对话和一份默默的陪伴，变得格外漫长而温暖。沈念知道，有些距离不需要刻意拉近，它会在朝夕相处中自然消融。而他们的故事，也在这个春天，悄然生长出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