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克劳塔楼。
公共休息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看书或下棋。
温暖的炉火和蓝色的地毯营造出一种宁静的氛围。
但这并未能驱散刘备心头的凝重。
他快步穿过休息室,径直走向自己的寝室。
关上寝室门,将外面的声音隔绝。
刘备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背微微抵在冰凉的门板上。
他从长袍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邓布利多给予的徽章。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黯淡的金属在窗外透入的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它比一枚加隆稍大一些,触手微凉。
那种凉意并非冰冷的死寂,而是一种内敛的、仿佛沉睡着的魔力所带来的独特质感。
上面雕刻的如尼文复杂到了极致。
线条蜿蜒交错,构成一个不断微微变幻、令人目眩的图案。
盯得久了,甚至会感到一丝精神上的轻微晕眩。
仿佛那些符号正在试图向他传达某种无法用语言理解的信息。
刘备用手指细细摩挲着那些凹凸的纹路,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但一无所获。
这显然是极高深的魔法造物,远非他现在的知识水平所能理解。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强大的魔力在其中缓缓流动。
如同沉睡巨龙的呼吸,平稳而深不可测。
这就是他的保命底牌。最后的求助手段。
他将徽章紧紧攥在手心,那微凉的触感似乎能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然后,他找出一根结实的细绳。
小心翼翼地将徽章穿过边缘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环,做成一个挂坠。
贴身戴在了脖子上,隐藏在衬衫和长袍之下。
冰凉的金属贴着他的皮肤。
成为一种时刻存在的提醒和慰藉。
戴好徽章,刘备并没有立刻开始学习或休息。
而是坐在床沿,闭上眼睛。
开始反复回味与邓布利多会面的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校长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城堡的保护机制”……“教授们依然履行职责”……“过度恐惧是弱点”……
这些话语在他脑中盘旋、分解、重组。
他渐渐品出了更深的味道。
这不仅仅是安慰。
邓布利多在告诉他:
霍格沃茨本身并非不设防,它有它的古老魔法和防护。
学校的教授们也并非完全撒手不管,即使在假期,他们(至少包括邓布利多自己)依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戒。
但更重要的是后半句——
“过度恐惧是弱点”。
这更像是一种提醒,甚至是一种隐晦的鼓励:
不要因为恐惧就蜷缩起来,完全依赖外部的保护或我这枚徽章。
你需要自己行动起来,利用你能利用的一切,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去应对危机。
等待救援不如自救。
校长似乎看穿了他试图寻求直接庇护的心思。
并委婉地告诉他:我能给你的帮助是有限度的,真正的考验,需要你自己去面对和破局。
想明白了这一点。
刘备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发起的、更加冷冽的决心。
是的,他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枚徽章和校长可能(也可能不会)的及时救援上。
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从第二天起。
刘备的行为模式发生了细微但明确的变化。
他依然疯狂地学习语言和魔法理论。
尤其是在赫敏的帮助下恶补各种基础咒语。
但在课余时间,他不再总是泡在图书馆或者公共休息室里。
他开始有目的、有系统地探索霍格沃茨城堡。
他的探索并非漫无目的。他重点观察几个方面:
肖像画:
他会有选择地与一些看起来面容友善、或者似乎很喜欢闲聊的肖像画进行简单的对话。
他的英语依旧磕绊,但他会努力表达。
“请问……(Excuse me...)”他会对一位打着盹的胖修士肖像小声说道。
“如果……遇到麻烦(in trouble)……哪里……安全(safe place)?”
或者对一位总是对镜梳妆的贵妇肖像:
“最快的路(fastest way)……到庭院(to courtyard)?或者……厨房(kitchen)?”
大多数肖像对他这个英语蹩脚的一年级生爱答不理。
或者给出一些模糊不清、甚至恶作剧般的指示。
但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好心(或者八卦)的肖像透露一点信息。
胖夫人有一次在抱怨没人陪她聊天时,顺口嘟囔了一句:
“哦,要是真遇到麻烦,跑就是了!我们肖像之间可是能串门的!我知道所有姐妹画像的位置,可惜你们活人过不去……”
还有一次,一幅骑士肖像在刘备称赞他的铠甲后,得意地用剑柄敲了敲画框的某处:
“真正的捷径总是藏在忠诚的守卫之后!注意那些静止不动的盔甲,小子,有些后面可是有故事的!”
这些只言片语,刘备都默默记在心里。
盔甲与雕像:
他开始格外留意走廊里那些静止不动的盔甲和石像鬼雕像。
他观察它们守卫的位置。
观察它们身上是否有特殊的磨损痕迹、或者底座周围的地砖是否有异样。
他不敢轻易触碰,只是远远观察。
记下那些可能隐藏着密道开关或者本身就是守卫点的位置。
地形记忆:
他凭借着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和在军中养成的勘察地形的习惯。
开始在脑中绘制一幅属于自己的霍格沃茨地图。
他标记出那些罕有人知的short cuts(捷径)——
比如一幅挂毯后面隐藏的狭窄通道,可以快速连通两层楼。
或者一尊丑陋雕像旁不起眼的转角,绕过去能省下一大段路。
他还发现了几间极其偏僻的废弃教室。
它们散落在城堡的上层和塔楼深处,门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似乎几十年没人用过了。
刘备会小心地检查周围,确认没有监视后,才快速进去查看。
这些地方虽然破败,但往往异常安静。
而且有些教室的门异常厚重,甚至残留着微弱的保护咒语痕迹——或许是以前某位教授做实验时留下的。
这些都是潜在的藏身点或缓冲地带。
他的目的并非像韦斯莱双胞胎那样用于夜游探险。
而是为了——逃生。
他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如果圣诞夜奇洛真的发动袭击。
他该如何利用这些复杂的走廊、捷径和隐蔽房间与之周旋?
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逃往可能有肖像帮忙报信、或者有盔甲可能提供些许障碍的区域?
如何为自己触发那枚徽章、等待救援争取到最关键的那几分钟?
他的行动谨慎而隐秘。
但在朝夕相处的同学眼中,尤其是对观察力敏锐的赫敏·格兰杰来说,还是能察觉到异常。
赫敏发现。
刘备不再总是和她一起泡图书馆了。
他经常独自一人匆匆离开,有时甚至晚餐后就不见踪影。
她看到他会对着走廊的布局发呆。
或者对着一幅普通的肖像画研究半天。
他的神色虽然依旧平静。
但那双黑眼睛里总是带着一种沉思和计算的光芒,仿佛在默默计划着什么。
而且,他似乎对费尔奇公布的城堡管理员巡逻路线格外感兴趣(虽然所有学生都试图避开这些路线)。
一种担忧在赫敏心中滋生。
她自然而然地将其与斯内普最近的变本加厉联系了起来。
一天晚上,在公共休息室。
当刘备又一次收拾东西似乎准备离开时,赫敏忍不住叫住了他。
“刘备?”她压低声音,碧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和忧虑。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总是在外面跑。是因为……斯内普教授吗?”
她看了一眼周围,确保没人注意。
“你是不是又在计划……像上次去找麦格教授那样?独自去做危险的事情?”
她担心这个沉默却固执的男孩。
会因为无法忍受斯内普的压迫而再次采取什么激烈却准备不足的行动。
最终反而受到更大的伤害。
刘备停下动作,看向赫敏。
他能感受到对方真诚的关心。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斯内普(Not Snape)。”他生硬地回答。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实话。危险并非直接来自斯内普,而是奇洛。
但他无法解释更多。
他只能含糊地说:
“只是……熟悉城堡(just... know the castle)。这里……很大(very big)。容易迷路(easy lost)。”
这个理由显然无法说服赫敏。她知道刘备的方向感好得惊人,几乎过目不忘。
“刘备,”赫敏的语气更加严肃了。
“如果你遇到了麻烦,一定要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告诉我,或者告诉珀西,甚至……我们可以再去找麦格教授!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看着她焦急而真诚的脸庞。
刘备心中微微一动,泛起一丝暖意和歉疚。
他知道她是好意,但他无法将她卷入更深的风险中。
“Im careful.(我会小心的。)”
他最终只是生硬地重复了这句话。
然后对赫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留下赫敏一个人担忧地皱紧了眉头。
她知道,他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而这种未知,让她更加不安。
她决定要更密切地留意刘备的动向。
绝不能让他独自面对危险。
刘备走在寂静的走廊里。
感受着贴胸放置的徽章传来的微凉。
脑中清晰地勾勒着刚刚发现的一条通往西塔楼顶层的隐蔽路径。
底牌已握在手中,退路正在一点点规划。
现在,他只等待圣诞夜的到来。
以及,那场注定无法避免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