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仿佛没有看到李阿允绷不住的样子,眼含笑吹了吹茶面。
过了一会,她似有所指道,“皇上年轻时就爱用茶传情给皇后,这么多年了,他性情依旧没变。”
李阿允琢磨着太后的话不语。
太后见李阿允有些茫然,忍不住直言。
“阿允,皇上难得对人动心,这可是成为皇上心腹最好的机会,有你在皇上身边吹耳边风,咱们的大计便事半功倍了。”
李阿允震惊太后竟劝她用美人计迷惑皇上,由此可见太后非但不能做她的靠山,反而为了利益最大化卖了她。
“太后,我放不下魏晏,无法与皇上……”李阿允跪下,“还请太后恕我不能从命。”
“唉,挂念一个死人,你这是何必呢?”太后示意珠红扶起李阿允。
李阿允一脸难过,“在我心中,魏晏并没有死。”
太后不死心继续劝说:“你不为自己想,那也要为孩子想想啊,皇上喜欢你,这是好事,你若忤逆皇上,惹皇上不高兴了,拿你孩子开刀,你当如何?”
倘若真进了宫,那便是万劫不复了,余生困在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阿允用沉默抗议太后。
太后半阖眼睛,语气凉薄道。
“顺从皇上的心意,你以后的路走得更顺遂,老身也会帮你在后宫稳固地位,即便是皇后也欺负不了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话毕,太后抬手示意李阿允出去,李阿允叩首后才起身离开。
上官涵看到李阿允出来,焦急迎上去,“阿允,太……”
李阿允抓一下上官涵的手,暗示上官涵别问。
“我们先回家。”
瞧李阿允脸色不太好,上官涵心酸点头。
太后的人护送她们出宫,一路上,秦瑛婷见李阿允和上官涵反常的安静,两人的眉眼都染上愁色。
“今日进宫见了世面,你们不高兴吗?个个愁眉苦脸的。”
李阿允瞅一眼秦瑛婷,平时那股聪敏劲哪去了?白看了那么多戏。
到了国公府,李阿允总算能彻底松快绷紧的心。
秦瑛婷打了一个哈欠,回屋睡觉。
上官涵则迫不及待拉李阿允进屋,“阿允,太后跟你说什么?她会不会护着你?”
“太后劝我进宫,我拒绝了。”
“有其子必有其父,大皇子死缠烂打,我看皇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皇上,一声令下要你进宫,你能拿他如何?”
上官涵焦虑不安,“阿允,我们逃离都京吧!”
望上官涵坚定离开的双眸,李阿允怔了怔。
若是放在从前,她定会毫不犹豫离开都京,可现在她要帮魏晏守护好国公府,她走了,国公府就倒了。
“大嫂,我不能走,但我可以叫人先送你离开都京避避风头。”
上官涵不禁哽咽,“我一个人走哪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她见识了李阿允的魄力,李阿允能干,家里的事情,李阿允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她承认她有些依赖李阿允,没有李阿允在身边,她会莫名其妙慌张,唯有待在李阿允身边,她才能心安。
李阿允看出上官涵此刻很恐慌。
“大嫂,我让二嫂陪你一起离开都京吧,这样你们好有个伴,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佑堂陪着我。”
上官涵吸了吸鼻子摇头,“方才一时情急,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里去?我不走了。”
态度一下子就转变,李阿允心底咯噔一下。
连忙道,“大嫂,古人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困境只是暂时的,我们定能想到办法解决。”
“嗯。”上官涵没心思听李阿允开解她,揉着额头转身,“我累了,先回屋休息。”
“好,来人,送大夫人回屋。”
李阿允望上官涵有些佝偻的背影,走出门道,“絮絮,你叫热热看着大夫人,免得大夫人又做傻事。”
“哎,好,我这就去告诉热热。”
热热没跟李阿允她们进宫,听完絮絮的叮咛,赶紧放下手里的猪蹄,边跑去上官涵屋子,边把油手擦到衣裳上。
“大夫人!”
热热猛地推开门,见上官涵坐凳子上,胳膊肘撑着桌面,双手抓帕子掩面哭哭啼啼。
这一幕,反倒让热热放下心,能哭出来就好。
“您怎么了?”热热小心翼翼靠近上官涵,“大皇子欺负您了?”
“他一直都在欺负我!”上官涵气愤跺脚,随即痛哭,“没人能护得住我了……”
瞧上官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热热蹲下望上官涵。
“国公夫人仗义,您若肯拉下脸与国公夫人直说大皇子毁您名声,她一定会帮您的。”
“这不是名不名声的问题!”
上官涵崩溃大哭。
“阿允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能护得住我?与其受尽煎熬等着大皇子来羞辱我,倒不如我现在自尽,一了百了。”
这话热热已经听不下一百遍,热热当上官涵又说气话,她拿出一沓手帕给上官涵擦眼泪和鼻涕。
上官涵从手帕上闻到猪蹄香味,霎那间肝肠寸断,生出孤独感。
自从发现大皇子盯上她后,她就再也没有食欲吃任何东西。
而她的丫鬟虽然大部分时间与她寸步不离,但丝毫不受大皇子的影响,胃口极好。
连她身边的人都无法体会到她落入深渊中,挣扎不出的无助,没人能帮她。
“热热,你出去吧,我想静静待着。”上官涵的语气乍一听很平静,细听才发觉里头的颤抖。
“好。”
热热看上官涵像平日里一样,哭累了就要独自一人平复情绪,她瞧了瞧上官涵两眼,没发觉不妥后才出去守在门口。
片刻,屋里的烛火熄灭。
热热以为上官涵睡觉了,于是蹲在门口,蹲着蹲着就坐地上睡了,直到有人喊她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冷冷惊慌失措的眸子。
“大夫人自尽了!身子都凉了!”冷冷说完,转头叫人帮她弄下大夫人的尸体。
耳边萦绕冷冷的声音,热热难以置信爬起来,跑进屋看到梁上的人,愣了半响才接受事实,猛然扑向上官涵。
“大夫人,您怎么就想不开啊?”热热抱着上官涵的尸体哇哇大哭,都怪她一时疏忽大意,没发觉上官涵去意已决。
絮絮闻讯跌跌撞撞冲到李阿允屋里,“国公夫人,大夫人走了!”
李阿允惊醒坐起,下床穿鞋时无意间瞟到梳妆台上的佛珠裂开,她慌了神抓起佛珠看,哭了片刻后叫人布置灵堂。
外人看到国公府大门口又挂着白灯笼和素帷。
“又死人了,魏国公府果然如传言一般不吉,赶紧走,免得沾上晦气。”
刘尚见了,打听一番,听到上官涵自尽,连忙去告诉大皇子。
“你说什么?谁死了?”大皇子不敢相信,再次问刘尚。
刘尚硬着头皮道,“上……上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