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艇的底板硌着后背,海浪撞得艇身左右晃,贺猛眼皮动了动,先闻到一股咸腥味,混着点柴油的味道。
他试着抬了抬胳膊,手腕被什么东西勒得紧,低头一看,是粗麻绳,绕着腕子缠了三圈,绳结打在外侧,磨得皮肤发疼。
之前的记忆碎片涌上来:他上到石井的试验船上后,在与东洋浪人武士搏斗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基因激活的让人武士把手臂给咬伤了!
刚开始以为是小伤,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后面母体的异化基因不断的从伤口渗入,改造着贺猛的身体!
后面母体基因改变与贺猛本身身体产生剧烈冲突,导致了他本身的基因崩溃,打了一只抑制剂之后稍微会稳定一些,后来跟沈佑铭与阿武把他抬上了救生艇后,再之后就没了意识。
现在他动了动胳膊,没那么疼了,抬手摸了摸上臂,原来乌黑的地方消下去不少,只剩一块淡褐色的疤,按上去也只是轻微的发麻,不像之前那样一碰就抽痛。
“你醒了?”旁边传来阿武的声音,贺猛转头,看见阿武蹲在艇尾,手里攥着根船桨,正盯着远处的海面。
顺着阿武的目光看过去,贺猛心里一紧,远处的海面上,一艘船的轮廓隐约可见,船身中部隐约看见爆炸的火花,黑色烟柱裹着火星往天上飘,在蓝天下格外扎眼。
贺猛摸摸头,环顾下四周,疑惑的问着阿武:“沈大哥呢?我印象中他跟你一起上船的呀。”
阿武满脸纠结的说道:“沈大哥回到船舱上去了。他还是不放心,老周和李秀莲他们。”
贺猛猛地坐起来,动作太急,脑袋晕了一下,他不管不顾,伸手就去解手腕上的麻绳:“那我得回去帮忙!沈哥和老周他们还在上面!”
麻绳是死结,他指甲之前在搬东西时裂了道缝,现在抠着绳结,疼得指尖发麻,可手上的劲一点没松。
阿武赶紧凑过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别急!你的身体还不行,刚才你晕过去的时候,脉搏弱得很,莱因哈特博士说你得先养着。”
“莱因哈特博士?”贺猛愣了一下,“不是说汉斯博士吗?”
“汉斯博士应该已经不在了,”阿武声音低了点,“听说他之前在石井的实验船上出了事,现在我们要去的这艘船归莱因哈特博士管,他是新接手的医生。”
“养什么养?”贺猛没再多问,眼里全是急色,“石井那船都快烧没了,怕个屁,沈哥他们说不定还在跟人打,我怎么能在这儿坐着?”
他手腕用力,往膝盖上蹭了蹭麻绳,绳结松了点,他趁机用手指勾住绳头,一点点扯。
“莱因哈特博士的船就在附近,你看——”
阿武伸手指向另一个方向,贺猛顺着看过去,远处海面上有个更大的黑影,是艘货轮!
船身刷着银灰色的漆,桅杆上挂着面陌生的旗子,“我先把你送过去,莱因哈特博士那边有医疗设备,你去检查下身体,我马上回头先去找沈哥他们。”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回去。”贺猛终于把麻绳解开了,手腕上留着一圈红印,他揉了揉,就要往艇边爬。
阿武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力气比他想的大:“你现在回去就是添乱!你刚才晕过去大半个小时,身子还虚得很,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跟人打?”
贺猛想反驳,可他试着站起来,刚直起腰,腿就软了一下,差点摔回艇里。
阿武趁机把船桨往水里插,用力划了几下,救生艇朝着那艘银灰色货轮的方向漂过去:“听话,先去莱因哈特博士的船,等你缓过来,我肯定带你去找沈哥。”
贺猛咬着牙,看着远处冒烟的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他知道阿武说得对,自己现在这状态,回去确实帮不上忙,说不定还得让沈佑铭分神照顾他。
他抓紧拳头,指节泛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先上去,但你必须尽快回来。”
“放心,我说到做到。”阿武加快了划桨的速度,救生艇离货轮越来越近,能看清船身侧面的绳梯,这绳梯是金属做的,梯级上有点生锈,绳梯顶端挂在船舷的栏杆上,晃来晃去。
阿武把救生艇靠在货轮旁边,伸手托了托贺猛的腿:“我托你一把,你抓稳绳梯。”
贺猛点点头,双手抓住最下面的绳梯横杆,阿武往上一送,他借着劲往上爬。
刚爬了两级,他手滑了一下,手心全是汗,加上绳梯横杆有点锈,没抓稳。
他赶紧往回抓,手指蹭到了绳梯旁边的金属片把手,那把手是固定绳梯用的,边缘没打磨过,锋利得很。
“嘶——”贺猛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了看右手掌,一道口子从掌心划到指根,血一下子冒了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救生艇的底板上,晕开一小片红。
“怎么了?”阿武在下面问。
“没事,小伤。”贺猛甩了甩手,把血甩在海里,“上去再找东西包一下就行。”
他咬着牙,继续往上爬。每爬一级,手心的伤口就被绳梯磨一下,疼得他手指发颤,可他没停,他想先赶紧上去,赶紧养好身体,好回去找沈佑铭他们。
爬了大概十几级,终于到了货轮的甲板。
贺猛撑着船舷,翻身上去,刚站稳,就觉得腿一软,赶紧扶住旁边的栏杆,大口喘着气。
海风刮在脸上,带着点凉意,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的伤口,血还在流,伤口边缘有点肿,看着不算浅。
他正要转身找医务室,突然觉得手心有点痒。
不是疼,是那种皮肤在慢慢合拢的痒。
贺猛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再次低头看向手心,刚才还在流血的伤口,此刻血已经止住了,伤口边缘的皮肤在慢慢往中间靠,原本半厘米宽的口子,正一点点变窄,淡红色的新肉慢慢长出来。
他不敢相信,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伤口已经只剩一道淡红色的印子了,摸上去平平的,一点都不疼,就像从来没被割伤过一样。
阿武在救生艇上抬头看着货船的上方,“贺大哥,我先去找沈哥啦!我先走了!”
贺猛愣住了,站在甲板上,盯着自己的手心。阿武在下面的喊声,他都忽略了。
刚才的疼是真的,流的血也是真的,可这伤口怎么会愈合得这么快?
比他之前任何一次受伤都快,之前擦破点皮都要两三天才能好,这次这么深的口子,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全好了?
他又摸了摸上臂的疤,那道被铁片砸出来的疤,好像比刚才在救生艇上看的时候更淡了点,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你就是贺猛?”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贺猛回头,只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大概三十多岁,手里拿着个记事本,表情冷淡,“莱因哈特博士让我来接你,跟我来。”
贺猛收回目光,压下心里的疑问,跟着工装男人往船舱走。
甲板上很干净,没什么杂物,只有几个金属箱子堆在角落,上面贴着“医疗用品”的标签。
走下楼梯的时候,贺猛注意到墙壁上挂着几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坐标,其中一个坐标旁边写着“实验区”,他想问什么,可工装男人走得快,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船舱里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得走廊里有点晃眼。
走到一扇白色的门前,工装男人推开门:“进去吧,博士在里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