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很淡,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楚红绫感到极其不舒服的讥诮之意。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姿态,而是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是叶倾城之前硬塞给他的最新款智能机)。
“幸好,”
林凡一边熟练地解锁屏幕,一边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我这个人,习惯了保留一些关键证据,以防某些……不必要的误会。”
说着,他将手机屏幕转向楚红绫,以及她身后同样一脸紧张的辅警老陈和小李。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拍摄的角度似乎有些隐蔽,画面偶尔晃动,但关键的内容却清晰无比!
——正是刀疤强如何嚣张跋扈地勒索老农、如何嫌钱少要动手抢山货、老农如何苦苦哀求、刀疤强如何狞笑着伸手欲殴打老农……
以及后来,王龙如何带着二十多名手持明晃晃砍刀、钢管的手下,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王龙本人如何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给我上!废了他!”
的全过程!
甚至连那些混混们挥舞武器时反射的寒光,以及他们脸上凶狠的表情,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这段视频,正是林凡在冲突伊始,察觉到刀疤强等人来者不善时,就悄然用手机开启录像功能录下的!
他深知在这个时代,有时候一段清晰的影像,远比一百句苍白的辩解更有力量!
楚红绫看着手机屏幕上播放的画面,原本布满寒霜和怒气的俏脸,瞬间变了颜色!
从最初的惊愕,到难以置信,再到证据确凿下的哑口无言,她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迅速变换着。
她身边的辅警老陈和小李也凑过来看,随即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原来如此”和“这下尴尬了”的表情。
视频无声,却如同最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楚红绫那先入为主的判断上!
“现在,”
林凡缓缓收回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脸色阵红阵白的楚红绫,语气依旧淡然,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楚警官还认为,我是那个聚众斗殴、寻衅滋事的凶徒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血迹和狼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反将一军:
“或许,您和派出所的同事们,现在更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去追捕那些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行凶、勒索商户、如今已然在逃的真正罪犯?
比如,那个名叫王龙的,以及他的主要党羽?
毕竟,让这样的恶性犯罪团伙头目逍遥法外,似乎才是对青山镇治安更大的威胁,不是吗?”
这一番话,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证据确凿,直接将问题的矛头从林凡身上,
引向了真正的罪犯王龙,甚至隐隐指向了派出所前期对王龙团伙打击不力的“失职”!
楚红绫被问得哑口无言,脸颊如同火烧般滚烫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搞错了,而且是在众多群众面前,
被这个她认定为“危险分子”的年轻人,用如此无可辩驳的证据,结结实实地、毫不留情地打了脸!
一种难言的羞窘、强烈的职业挫败感,以及一丝被对方智商碾压的恼怒,如同混杂的浪潮,狠狠冲击着她的内心。
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群众投来的目光,那里面充满了对她刚才武断行为的无声指责和对林凡的拥护。
铁证如山,民意向背。
楚红绫就算内心再骄傲、再不愿意承认错误,此刻也无法、更没有理由强行带走林凡了。
她看着林凡那双平静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只觉得那目光像针一样,刺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一些颜面,或者解释一下自己的初衷,
却发现任何语言在确凿的视频证据和汹涌的民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最终,她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镇定,对身后的辅警老陈道:
“老陈,详细记录一下现场情况,还有……所有目击者的证词。
重点记录王龙团伙的犯罪行为!
立刻向所里汇报,请求支援,全力布控,追查王龙及其主要成员的下落!”
然后,她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目光转向林凡,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里面有不甘,有羞愤,有不得不低头的别扭,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这个神秘年轻人的重新审视与好奇。
“林……林凡先生,”
她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感谢……你提供的这段关键证据。
对于刚才的……误会,我代表我个人,表示歉意。
请你相信,我们警方会尽快将王龙等涉案人员缉拿归案,还青山镇一个安宁。”
这是她职业生涯的第一次,在一个“嫌疑人”面前如此彻底地吃瘪,如此被动,如此……狼狈。
而且还是在一个她最初认定、并且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危险分子”面前。
林凡这个名字,以及他刚才那从容不迫、智珠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样子,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让她想忘都忘不掉。
林凡倒是显得很大度,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误会”:
“协助警方办案,澄清事实,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楚警官刚来青山镇,工作认真负责,态度严谨,遇到可疑情况第一时间出警控制,这份责任心,还是值得敬佩的。”
他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楚红绫心头更堵的敲打意味:
“只是希望楚警官下次办案时,能把这份严谨和敏锐,更多地用在甄别真正的罪犯上,避免再发生类似的……误会。
毕竟,浪费警力资源是小,寒了见义勇为者的心,可就不好了。”
这话听着像是理解和支持,实则绵里藏针,让楚红绫更是气闷不已,胸口仿佛堵了一团棉花,却又无法发作,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