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找到的这处靠近“坠龙渊”的石窟,虽然阴冷偏僻,煞气弥漫,但确实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杀机。钱贝贝在安顿好龙奕煊后,强撑着布下了数重隐匿与防护阵法,几乎耗尽了她身上最后一点布阵材料。做完这一切,她才虚脱般靠在石壁上,一边调息,一边望着昏迷不醒、气息依旧微弱的龙奕煊,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无力。
他们现在如同困兽,身受重伤,举世皆敌。龙奕煊需要珍贵的天材地宝和稳定的环境来修复龙魂与本源,她自己也需疗愈灵魂创伤。仅靠林凡带来的那点微薄资源和这石窟的贫瘠环境,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钱贝贝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第三天夜里,石窟入口处林凡布下的预警机关,发出了极其轻微、带着特定节奏的“咔哒”声。这不是入侵警报,而是约定的暗号!
林凡瞬间警觉,钱贝贝也立刻从浅眠中惊醒,握紧了短刃。
片刻后,入口处传来刻意压低的、带着紧张的女声:“林小友?钱掌柜?是你们在里面吗?我是‘妙手园’的花姑。”
花姑?散修商业联盟的核心成员之一!
钱贝贝与林凡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惊疑。花姑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是联盟也受到了“天道任务”的影响,前来……她不敢深想,但眼下情况,似乎别无选择。
“花掌柜,请进。”钱贝贝深吸一口气,示意林凡打开隐蔽入口。
入口缝隙悄然扩大,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做村妇打扮的中年女修快速闪入,正是花姑。她脸上带着疲惫与紧张,一进来便迅速打量四周,看到石床上气息奄奄的龙奕煊和脸色惨白的钱贝贝时,眼圈顿时红了。
“钱掌柜!龙前辈!你们……你们真的在这里!”花姑声音哽咽,连忙放下背上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却用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囊,“可算找到你们了!听说青云山出大事,天道还发了那劳什子任务,我们都急疯了!”
“花掌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外面情况如何?联盟……怎么样了?”钱贝贝一连串问题抛出,心中既感动又担忧。花姑能找到这里,说明联盟确实在想办法,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可能暴露了。
花姑平复了一下情绪,快速说道:“是清虚子道长!他用祖传的‘问天卦’结合我们联盟内部与钱掌柜您之前交易留下的些许气息印记,耗费极大代价,才勉强卜算出一个模糊的方位,指向‘坠龙渊’附近。他不敢亲自来,怕被盯上,就让我这个经常外出采药的,借口寻找稀有毒草,冒险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我遇到了林小友留下的标记!”
她指了指林凡之前在外围石头上刻下的一个极不起眼的、如同苔藓自然纹路般的记号。
“外面……”花姑脸色沉了下来,“全乱了!天道任务传得沸沸扬扬,青云剑宗像疯了一样,联合了附近好几个宗门和大量散修,组成了‘除魔盟’,到处搜捕。悬赏高得吓人,已经有不少亡命之徒和投机者在到处寻找你们。我们联盟……也受到了很大压力。”
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丹鼎阁和几个以前被我们抢了生意的大商会,趁机落井下石,指责我们联盟与‘邪魔’勾结,要求城主府清查我们!不少成员铺子都被找了麻烦,生意一落千丈。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已经偷偷退出了联盟,生怕被牵连。”
钱贝贝心中一沉,这在意料之中。树倒猢狲散,人性如此。
“但是!”花姑语气陡然变得坚定,“我们这些核心的、受过掌柜您和龙前辈大恩的,都没走!百炼坊的老孙头、金石阁的刘掌柜,还有清虚子道长,我们几个商量好了,就算联盟散了,我们也认您这位掌柜!”
她拍了拍带来的行囊,低声道:“这里面,是我们几个人东拼西凑,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弄来的一点东西。有‘百草阁’秘制的治疗神魂创伤的‘养神散’(虽然品阶不高,但胜在温和),有‘金石阁’从黑市换来的几块能稳定气息、滋养本源的‘温阳玉’,还有一些压缩干粮、清水和低阶的疗伤、回气丹药。东西不多,也不够好,但……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清虚子道长还让我带话,说他正在通过以前的老关系,打听有没有能治疗龙前辈这等伤势的偏方或宝物消息。”
花姑说着,眼圈又红了:“钱掌柜,龙前辈,你们一定要撑住啊!我们相信你们绝不是邪魔!那天道任务……肯定有蹊跷!清虚子道长私下说,他卜算时感觉天机一片混乱,那所谓‘天道’的气息……与他认知中的煌煌天道,似乎有些不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和贪婪。”
钱贝贝闻言,心中震动。清虚子不愧是混迹底层多年、见识颇广的老修士,竟然能隐约察觉到系统(贪婪法则)的异常。而花姑这些人,在如此高压和风险下,竟然还能选择相信他们,并冒着身家性命的风险前来接济,这份情谊,远非利益所能衡量。
“花掌柜……还有大家……多谢!”钱贝贝声音沙哑,郑重地向花姑行了一礼。林凡也在一旁默默躬身。
“使不得!使不得!”花姑连忙摆手,“没有钱掌柜当初的提携和资金,我的‘妙手园’早就倒闭了,老孙头他们也是一样。这不过是报恩罢了!只是……”她面露难色,“我们现在能力有限,给不了太多帮助,而且也不能常来,以免暴露这里。清虚子道长说,他会想办法建立一条更隐蔽的单线联系渠道,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已经足够了!”钱贝贝感激道,“这些东西,还有你们的信任,对我们来说就是雪中送炭。告诉清虚子道长和各位,一切以保全自身为首要,千万不要轻易涉险。若有任何不对,立刻与我们切断联系,我们绝不会怪你们。”
花姑用力点头:“我明白!掌柜的,你们安心在这里养伤。‘坠龙渊’附近虽然凶险,煞气重,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搜查的人不太愿意深入,反倒相对安全。这些物资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我会定期以采药为名过来附近,若有急事或新消息,我会在东南方向三里外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树洞里留下标记。”
她又详细交代了一些外界的最新动向和需要注意的陷阱区域,才匆匆告辞,消失在夜色中。
石窟内重新恢复了寂静。钱贝贝看着花姑留下的行囊,又看了看昏迷的龙奕煊和身旁眼神坚定的林凡,心中那股被全世界背弃的冰冷与绝望,终于被这股来自“自己人”的暖流驱散了许多。
纵然举世皆敌,但至少,并非所有人都盲从“天道”。这些受过他们恩惠、凭借本心做出选择的散修,正在用他们微弱却坚定的方式,为他们提供着庇护和支持。
前路依然凶险莫测,体内系统的威胁也并未解除,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这份来自底层的、基于信任与情谊的庇护,如同黑暗中的点点星火,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行的勇气,让他们在绝境中,看到了坚持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