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那些经历了饥饿、恐惧和激昂演说的村民们,此刻都已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在幽深的山腹中回荡,竟显出一种久违的安宁。
李子木独自一人坐在矿洞口。
寒风呼啸,像刀子一样刮过他满是伤痕的脸颊,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冷。
借着洞口那盏昏暗的风灯,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几样东西。
那是三块黑色的、毫无光泽的金属碎片。
这就是那枚曾经无所不能、带他穿越时空、帮他屡破奇案的魔法戒指。它曾是他在这个异世界最大的底气,是他自以为是“主角”的证明。
但现在,它只是一堆废铁。
李子木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碎片锐利的边缘。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惊慌失措,拼命想办法修复它,或者对着它祈祷奇迹再次发生。
但现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碎得好。”
李子木低声自语。
如果没有它的破碎,自己恐怕还在那个虚幻的梦里,以为靠着几个愿望就能拯救世界。是它的破碎,让他看清了张伟的强大,看清了人性的复杂,也看清了自己的软弱。
“你是我的拐杖。”
李子木将碎片拢在手心,像是在对着一位死去的老友告别:
“但我不能永远是个瘸子。现在,我学会走路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用来捆扎炸药的细麻绳,那绳子粗糙、结实,透着一股火药味。
他没有试图用胶水去粘合碎片,而是将那根麻绳穿过碎片原本的镂空处,打了一个死结。
“咔哒。”
三块碎片串在了一起,相互撞击,发出喑哑的声响。
李子木将这串“项链”挂在了脖子上。冰冷的金属碎片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那种尖锐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忘记疼痛,不要忘记耻辱。
它不再是法器。 它是警示,是勋章,也是墓碑。
李子木站起身,走到悬崖边,迎着凛冽的北风,望向山下。
那里有两个世界。
远处, 是张伟控制的村庄中心。 那里灯火通明,探照灯的光束在夜空中交织,发电机轰鸣,那是建立在剥削与高压之上的“现代文明”。它强大、傲慢,仿佛不可战胜。
近处, 是他身后的矿山。 这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摇欲坠。这里缺衣少食,满是伤兵,看起来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但是。
李子木回过头,看了一眼洞内那些在睡梦中依然紧紧握着刻刀和铁镐的手。
那里的火把虽然微弱,却是热的。 那里的灯光虽然刺眼,却是冷的。
“张伟,你赢了金币,赢了地盘,甚至赢了规则。”
李子木握紧了胸前的碎片,目光穿过层层黑暗,死死锁定了远处那座辉煌的银行大楼:
“但你输掉了‘人’。”
“从这一刻起,没有魔法,没有外挂,没有天降神兵。”
李子木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那是经历了地狱之火淬炼后的钢铁意志:
“现在开始,是战争。”
他转过身,走向矿洞深处,走向那群等待着黎明的人。
在他身后,巨大的黑暗横亘在矿山与村庄之间。 但在那黑暗的最深处,一颗名为**【最终清算】**的种子,已经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