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但翡翠村的黎明并没有带来温暖,反而显得更加阴冷肃杀。
广场中央,一座连夜搭建的巨大木台耸立在晨雾中。木台的造型怪异,既像是一个审判席,又像是一座祭坛。而在高台的正后方,那座被炸开了大门的宗族祠堂,依然像一个黑洞般沉默着,仿佛在冷眼旁观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帝王的宝座】
“当——当——当——”
沉闷的钟声敲响了。
张伟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白西装,外面披着一件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的黑色貂绒大衣,在一群重装护卫的簇拥下,缓缓登上了高台。
他在那把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坐下,动作优雅而从容,就像是一位刚刚征服了蛮荒之地的帝王,在视察他的领土。
在他的脚下,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全村几千口人,除了实在走不动的,几乎全都到了。
他们被护卫队的刺刀驱赶着,按照区域站好:左边是拿着纸币、依然对张伟抱有幻想的“新富人”;右边是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新穷人”。
无论贫富,此刻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们知道,今天的这场审判,不仅仅关乎台上那个人的生死,也关乎他们每一个人的未来——是继续在金币的谎言里醉生梦死,还是彻底撕破脸皮面对残酷的真相。
“带犯人!”
张伟轻轻挥了挥手,就像是掸去一粒灰尘。
【受难者与殉道者】
一阵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传来。
李子木被两个彪形大汉从地牢里拖了出来。
他浑身是血,衣衫破碎,脸上布满了淤青和伤口,那是昨晚“审讯”留下的痕迹。但他没有像张伟预期的那样跪地求饶,也没有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像是一杆折不断的枪。
当他被押上高台,站在张伟面前时,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种平静,让原本得意洋洋的张伟,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李子木,看看下面。”
张伟为了掩饰那一瞬间的心慌,站起身,指着台下的人山人海,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看看这些被你‘欺骗’、被你‘恐吓’的乡亲们。你用妖术弄哭了圣珠,你想毁了大家的好日子。今天,我就要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剥开你的画皮!”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李子木没有理会张伟的叫嚣。
他的目光越过张伟,越过那些寒光闪闪的刺刀,落在了人群最外围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停着一辆破旧的板车。
板车旁,站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瘦小身影。虽然隔得很远,看不清面容,但李子木知道,那是碧琪。
而在碧琪的身后,那个戴着斗笠、低着头的老人(胡长老),和那个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的残疾人(阿大),正静静地等待着。
这就是他的底牌。
李子木的嘴角,在那满是血污的脸上,缓缓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遗言?”
李子木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
“张伟,你把这里布置得像个戏台。可惜,你拿错了剧本。”
“你以为这是你的加冕礼?不。”
李子木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张伟,眼中的光芒亮得吓人:
“这是为你准备的——葬礼。”
【风起】
张伟愣住了。
台下的数千名村民也愣住了。
都死到临头了,这个外乡人哪里来的底气?
“死鸭子嘴硬!”
张伟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惊堂木:
“时辰已到!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我无情!”
“现在我宣布——翡翠村特别公审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项!宣读罪状!”
随着张伟的怒吼,负责宣读的师爷展开了一卷长长的文书。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起风了。
一阵凛冽的北风,卷着地上的枯叶和废弃的纸币,呼啸着穿过广场,吹乱了张伟的头发,也吹开了碧琪身上的黑色斗篷。
人群外围,那个瘦小的身影动了。
她没有逃跑,没有哭泣,而是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带着身后那两个足以颠覆乾坤的证人,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高台走来。
每走一步,人群就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种无形的气场,压倒了护卫队的刺刀。
李子木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在心里默念:
“来吧。” “逻辑已死,金钱已死。” “现在,让人心来说话。”
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的时候,也就是这个金钱帝国崩塌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