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木的声音在清冷的密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在巴叔的心上。
“身边……人?”
巴叔的身体晃了一下,碧琪赶紧扶住他。他猛地摇头,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目光扫过门口那两个忠心耿的护卫,最后定格在空中,仿佛在极力搜寻一个可以反驳的理由。
“子木先生,我‘玉满堂’的人,跟我最久的已经快二十年了!我的大弟子石聪,他……他就像我半个儿子!其他人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怎么会……”
“巴叔,我没有指控任何人。”李子木的语气平静,带着程序员特有的冷静,“我只是在陈述这个罪行成立的必要条件。”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技术。要仿制‘海之泪’,仿制得连您第一眼都差点被骗过,这绝非普通工匠能做到。此人必须是村里顶尖的玉雕大师。”
巴叔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李子木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开锁。这把‘七巧玲珑锁’,要用工具打开而不破坏,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练习。这个人必须能合情合理地,在您不注意的时候,反复接触到这把锁,甚至……接触到您的钥匙。”
巴叔的脸色白了一分。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李子木放下手,“他必须有足够的时间,单独、近距离地接触真正的‘海之泪’。只有这样,他才能分毫不差地复刻它的尺寸、光泽和重量,只差了那一道天然的‘月牙冰裂’。”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子木的三个条件,像三道精准的筛子,将所有无关的人都过滤了出去。
碧琪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忍不住开口:“巴叔,村里有这种手艺的……除了您自己,恐怕就是‘翠云轩’的掌柜,还有……”
她没有说下去,但目光已经转向了巴叔。
巴叔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不用碧琪说完,那个名字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并且完美地嵌进了李子木的所有条件之中。
石聪。
他的首席大弟子。
全村除了巴叔自己,石聪是公认最有天赋的玉雕师。 作为大弟子,他负责密室的日常维护,包括给“七巧玲珑锁”上油,巴叔对此从不设防。 而且……
“十天前……”巴叔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石聪说,‘海之泪’的底座有些松动,他……他一个人拿去工坊保养了小半天……”
这个事实一出口,巴叔的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为什么……”巴叔想不通,“我待他不薄啊!他最近是要筹备婚事,想建一座最气派的玉石屋子,但……但他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啊!”
“也许正是因为他想建那座屋子。”李子木淡淡地说,“当欲望超出了他正常能获取的资源时,背叛就成了捷径。”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马上去抓他?”碧琪有些激动。
“不。”李子木摇头,“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
他指着那块赝品:“这块赝品在这里,说明石聪还没有找到转移真品的万全之策,或者还在等待时机。他赌我们不会这么快发现调包。”
“我们的行动,让他误以为我们还没发现,他才会露出马脚,去处理那块真正的‘海之泪’。”
李子木看向巴叔:“巴叔,你现在要做的,是装作一切如常。就当……今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巴叔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实世界,夜色更深。
李子木信号消失的四个小时后,凌晨两点。
城郊图书馆外的草坪,笼罩在稀疏的路灯光晕与浓重的黑暗中。
一道黑影,背着一个包,鬼鬼祟祟地从灌木丛中闪了出来。
正是张伟。
他白天已经来踩过点,现在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没有带任何电子设备,全凭记忆摸到了那棵李子木信号消失的古树下。
他围着古树转了两圈,敲了敲树干,又扒开树根处的泥土,一无所获。
“妈的……到底藏了什么……”
他骂骂咧咧,从包里掏出了那个新买的针孔摄像头。摄像头被伪装成了一块不起眼的树皮。
张伟冷笑一声,选了一个既隐蔽、又能俯瞰整个树干的绝佳角度,将摄像头牢牢地按在了旁边另一棵树的枝桠上。
“眼见为实。”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迅速退回黑暗中。
“李子木,你的好运到头了。等我抓到你的把柄,你靠‘戒指’(张伟尚不知情,但他猜测是某种外力)得到的一切,我都要加倍拿回来!”
一张由贪婪和嫉妒编织的大网,正在两个世界同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