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突然往柴房柱子上撞去，额头磕出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嘴里还嘶吼着：“项总首领不会饶了你们！石头城子古城迟早要完！”
守在旁边的裴二愣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领，才算没让他再自残。
林嫚砚站在柴房门口，胸口的血玉微微发烫，她盯着卖货郎翻白的眼仁，心里清楚这不是普通的顽抗，这人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说话时嘴角还不受控地抽搐，定是被项空城下了邪术。
“玄通道长，您看看他这模样。”林嫚砚侧身让开，玄通道长提着个布包走进来，蹲下身捏开卖货郎的嘴，借着柴房的微光往里瞧。
卖货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舌尖上竟沾着一丝黑血。
“是邪术种子。”玄通道长松开手，从布包里掏出几张清心符，“项空城把这东西种进他体内，既能控人，还能在他要泄密时催发邪力，让他要么疯要么死。”
林嫚砚眉头拧成疙瘩，石头城子古城的安危全靠这卖货郎吐实话，要是邪术解不开，之前抓他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她伸手摸向胸口的血玉，玉面传来一阵温热，像是在回应她的焦急。
“道长，您有法子破这邪术不？”旁边的姜小电急着问，他还惦记着狼窝屯的防御，要是不能尽快摸清项空城的动向，那边的工事都没法安心加固。
玄通道长站起身，从布包里拿出个陶碗：“得用阳脉草汁混着清心符灰，制成破邪符水给他灌下去。只是这阳脉草，在石头城子古城东边五里处的老鹰嘴山南麓的聚阳坡上有，但不多，我昨天让守一去采，到现在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柴房外传来脚步声，守一抱着个布兜跑进来，满头是汗：“道长，阳脉草采着了！就是在老鹰嘴山的热潭附近遇着一只山妖，耽搁了些时辰。那山妖邪得很，爪子上还沾着黑血，幸好我带着您给的避瘴符，不然早被缠上了。”
林嫚砚松了口气，赶紧让守一把阳脉草递给玄通道长。玄通道长将草叶揉碎，挤出汁液倒进陶碗，又把清心符烧成灰混进去，碗里的水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卖货郎见着这水，突然像疯了似的挣扎，裴二愣和另一个团员费了好大劲才按住他。玄通道长端着碗凑过去，捏开他的嘴就往里面灌，符水刚下肚，卖货郎的肚子突然“咕噜”响起来，紧接着他浑身抽搐，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爬，凸起的纹路顺着血管游走，看得人头皮发麻。
“忍着点！邪术种子快被逼出来了！”玄通道长按住卖货郎的胸口，指尖泛起符光。没过多久，卖货郎“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血里还裹着个米粒大小的黑虫，那虫子落地后还扭动了几下，才被符光烧成灰烬。
他眼神慢慢清明，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再没了之前的疯劲，只是盯着地面，像是在琢磨什么。
林嫚砚见时机成熟，蹲下身问：“现在能说实话了吧？项空城让你传的防线情报，到底有什么猫腻？他下一步要对石头城子古城做什么？”
卖货郎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恐惧，双手还在微微发抖：“我说我说，项总首领的补给网有两处，一处在昆仑墟北侧的草料地，养着黑袍人的战马，是赵玄邪的人看着，那些战马都喂了带邪力的草料，跑起来比寻常马快一倍；另一处是望江崖码头的假药仓库，银面具人直接管着，仓库里的假药不仅能骗钱，还掺了让人发软的药粉，要是村民买去吃，没几天就没力气反抗了。他让我传假情报，就是想让银面具人偷袭狼窝屯后，顺路断了石头城子古城到狼窝屯的粮道，再用两处补给点的物资把古城围起来，等里面的人饿急了，再放假药进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粮道要是断了，再加上假药作祟，石头城子古城里的村民怕是撑不了几天。
林嫚砚刚要再问，卖货郎又哆哆嗦嗦地补充：“还有，他让游方医三日后往济世堂投石化毒粉，说是要制造内乱，方便他们动手。游方医还带了几个假郎中，到时候会混在村民里，趁乱把毒粉撒进井里，那毒粉遇水就化，无色无味，喝了的人半个时辰就会石化。”
“不好！”林嫚砚猛地站起身，胸口的血玉突然烫了一下，像是在预警。
她转身就往外走，“汪清河，你立刻骑马回石头城子古城，找赵老三副团长牵头组织居民。让沙流星和沈汇财协助排查陌生药商，尤其是从陶赖昭古城来的，先带到谢家岗子屯空屋看管；陶小飙和江津沪跟着裴二愣守济世堂后院草药库，不准任何人靠近；再让郑三营在双龙溪值守，提醒村民别喝井水，顺便盯着可疑人物。跟赵副团长说，按‘阳脉草信号’联络，急事就点西城门烽火台，我在栖云观能看见！”
汪清河应了声，揣上字条往马厩跑，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林嫚砚回到栖云观正殿，剑霄道长正拿着黑色令牌研究，令牌上邪纹微微发光，像昆仑墟见过的邪器纹路。
见她进来，剑霄道长递过令牌：“这令牌邪力波动不对劲，刚才突然弱了，恐怕项空城知道卖货郎反水了。”
林嫚砚接过令牌，胸口血玉传来刺痛，眼前闪过昆仑墟邪王殿的画面，项空城摔碎令牌，脸色阴沉，银面具人低头发抖，不敢抬头。
“他肯定要加固补给点。”林嫚砚攥紧令牌，指腹蹭过冰冷的邪纹，“得赶紧定计划，断补给、守粮道、防投毒，一样都不能落。”
她让人叫来李团长、何大磊、伏魔无痕，桌上摊开地图，油灯把地名照得清晰。
“李团长，你带十五个团员，老马管物资，再让望月城古城民团团长苑新先带他的团员霍严、邹得启跟着，三日后去昆仑墟北侧草料地。多带硫磺火把和破邪符，张老栓那边不够就去陶赖昭杂货铺调，务必烧干净草料，破坏赵玄邪的邪针陷阱，别让黑袍人用战马。”
李团长点头，掏出小本记下，笔尖在纸上划过：“苑新先这人懂法术，熟悉山地，让他在前头探路，能避开邪祟。”
“何大磊，你带陶赖昭的赫秋、张大坤、刘夏，再加上贾胜明、陶小飙、程太任、邓朋山，伪装成商船队去望江崖码头。银面具人会加固假药仓库，你们找机会突袭，能烧就烧，别让假药流进石头城子古城。船上装些布匹粮食，遇哨探就说去做买卖，之前常走这水路，不会露馅。”
何大磊拍胸脯，掌心的老茧蹭过衣襟：“放心，我们熟水路，哪个码头严、哪能靠岸，都门清。”
“姜小电，你带沈含、杜文武、裴礼守狼窝屯。让刘大章、江帆、江传、江竹法、钱学忠跟着陈怀夏管后勤，粮食绝不能被抢被烧。在木栅栏外挖深沟，埋削尖木头，布置驱邪铃铛，铃铛响就知有人来。狼窝屯粮道连着古城，断了粮，老人孩子经不起饿。”
姜小电点头，指节敲了敲桌沿，想起望江崖断粮时的混乱，眉头拧了拧：“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伏魔住持，您让妙音、如尘去采阳脉草，清玄、守一留观里帮剑霄道长盯邪力。采草时遇黑袍人别硬拼，先回禀。跟老郎中说，让他多熬抗石化汤药，分给村民，尤其是老人孩子，提前预防。”
伏魔无痕应了声，指尖捻过袖口的符纹：“我再让云寂、慧明去协助老郎中，熬药快些，能早点分发给村民。”
安排完，林嫚砚看着众人，声音沉了沉：“我跟玄通道长留栖云观，用血玉监控项空城动静，随时支援。记住，别伤着石头城子古城村民，咱们拼命就是为了护着他们，村民出事，咱们做的都没意义。”
众人散去，林嫚砚摸着胸口血玉发呆，血玉温度慢慢降下来，像在安抚她。
她想起陈怀夏，要是他在，肯定能出不少主意，他懂山林勘探，断补给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青铜面摘下面具，额角带汗，鬓发贴在脸上：“济世堂没事，赵副团长让沙流星、沈汇财抓了个可疑药商，问陶赖昭杂货铺在哪答不上来，肯定是假的。陶小飙和江津沪跟着裴二愣守着草药库，没出岔子。”
林嫚砚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沿，沈清总是可靠的。
刚要说话，青铜面皱起眉，鼻尖动了动：“回来时闻着望江崖码头邪尘味浓，像是在布邪铁栅栏，银面具人肯定提前加固仓库了，计划怕是要变。”
这话让林嫚砚心一沉，她站起身，胸口血玉又泛起微热。正想让青铜面再去打探，守一跑进来，声音发飘：“林姑娘，卖货郎不对劲，说有大事要跟您说，晚了古城要遭大难，谁都活不了。”
林嫚砚跟着守一去柴房，卖货郎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抱头，指缝里漏出呜咽：“我想起件事，项总首领的血色晶石能吸镇邪泉净化力，吸够了能召巨型地脉残邪，比城墙还高，一脚能踹破古城门！我之前没说，是因为家人在他手里，他说泄密就把老婆孩子扔邪水潭，我怕……”
林嫚砚心里咯噔一下，镇邪泉要是被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刚要追问晶石位置，胸口血玉突然发烫，眼前闪过恐怖画面，古城门被残邪攻破，爪子一挥就有人被拍飞，村民逃窜，黑袍人追杀，哭喊声混着济世堂的火光，浓烟呛人。画面消失，她扶着门框站稳，手心全是冷汗，指尖掐进木门的纹路里。
“得派人去净化镇邪泉！”林嫚砚声音发颤，她转身看向玄通道长，眼神里满是急切：“您跟凌渊、知常去，带清心符和阳脉草，压住镇邪泉邪力，别让项空城吸收。”
玄通道长却蹲下身，盯着卖货郎眼睛，语气冷了冷：“不对，你话有问题。晶石靠净化力激活，项空城何必护草料地？直接守镇邪泉就行，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老实说，晶石到底靠什么激活？再撒谎，邪术种子余毒发作，你老婆孩子也见不到你了。”
卖货郎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肩膀抖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眼神里满是绝望，嘴唇哆嗦着：“我说，晶石要靠昆仑墟种的草料燃烧烟气激活，那些草吸了地脉邪力，烟才能让晶石醒。我骗你们去净化镇邪泉，是想拖三天，项总首领说拖够了就放我家人走……我不想害城里人，可我不能不管老婆孩子……”
林嫚砚又气又急，她攥紧拳头，指尖蹭过掌心的薄茧，卖货郎撒谎差点耽误大事，项空城又要烧草料激活晶石。
刚要安排人去草料地埋伏，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是赵老三派来的人，手里攥着字条，手还在抖：“林姑娘，赵副团长让我送这个，济世堂出事了！”
林嫚砚展开字条，脸色骤变，她盯着字条上的字，呼吸都慢了半拍。老郎中在后院发现石化毒粉，袋子没打开，游方医提前动手被抓。从他身上搜出项空城亲笔指令，写着“不必等偷袭信号，提前一日投毒，被发现就引爆毒粉，与济世堂同归于尽”。还从他嘴里搜出小瓷瓶，装着“尸蛊卵”，要放进石化者尸体里，变“尸蛊傀儡”攻击村民。
“还好老郎中机警。”林嫚砚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项空城这么急，肯定还有阴谋。
她摸向胸口血玉，玉面传来寒意，像在预警。
没过多久，何大磊派来的人到了，脸上带伤，衣服破了好几处，胳膊上还缠着布条：“林姑娘，不好了！望江崖码头哨探有特殊铜哨，吹响能召松花江里的水妖，长得像鲶鱼，有好几条腿，爪子带钩。我们的商船队刚靠近，就被水妖袭击，两艘船翻了，三个兄弟被拖进水里，不知道是死是活，现在没法突袭假药仓库，得先想办法对付水妖。”
林嫚砚坐在椅子上，看着地图满心焦虑，她指尖划过地图上的草料地和古城，水妖打乱计划，草料地要防烧草，狼窝屯要守粮道，济世堂还有尸蛊卵要处理。
正想着，青铜面走进来，手里拿着铜哨，上面刻着邪纹，还沾着水迹：“这是从哨探身上搜的，我试了下，吹的时候水里有动静，像有东西撞船。水妖怕符光，寻常刀枪伤不了，得用带符光的武器。”
林嫚砚接过铜哨，胸口血玉突然闪了下，眼前闪过黑风谷的画面，银面具人和赵玄邪站在巨石旁争吵，赵玄邪指着他鼻子，银面具人手里攥着黑盒子反驳，两人情绪激动，差点动手。画面消失，林嫚砚心里一动，项空城手下内讧，或许能利用一下，让他们互相牵制，减轻民团压力。
可她还没细想，守一跑进来，脸色急得发白，声音都变了调：“林姑娘，剑霄道长说昆仑墟邪力波动强了好几倍，有大量黑袍人往草料地去，还带了火把，怕是要提前烧草料激活血色晶石！”
林嫚砚猛地站起身，血玉烫得贴在皮肤上，她抓起桌上的破邪符塞进怀里，脚步都快了些：“青铜面，你跟我去草料地！玄通道长，你通知李团长提前出发，让苑新先带霍严、邹得启探路，务必在黑袍人烧草前赶到！姜小电，狼窝屯让刘大章多带两个人警戒，银面具人有动静就传信！”
众人应声行动，林嫚砚和青铜面翻身上马，往昆仑墟方向疾驰。
夜色里，马蹄声敲着地面，青铜面突然勒马，青铜面具转向西边：“不对劲，黑风谷方向有邪尘味，还有马蹄声，不是咱们的人！”
林嫚砚心里一沉，她摸向胸口血玉，玉面传来尖锐刺痛，眼前闪过恐怖画面，赵玄邪带黑袍人绕路往古城西城门去，推着几辆木车，上面盖着黑布，里面圆滚滚的，像是尸蛊卵！
“不好！赵玄邪是调虎离山！”林嫚砚声音发颤，她抓紧缰绳，指腹蹭过粗糙的绳结：“他让黑袍人引咱们去草料地，自己带尸蛊卵偷袭古城！”
青铜面立刻调转马头：“那咱们回古城！”可刚跑没几步，远处传来巨响，昆仑墟燃起冲天火光，染红半边夜空。
林嫚砚回头，血玉剧烈震颤，她知道，草料还是被烧了，血色晶石怕是已经开始激活。
“现在怎么办？”青铜面声音焦急，她攥着马缰绳，指节蹭过马鞍的铜环。
林嫚砚盯着古城方向，胸口血玉传来微弱暖意，像在指引她。可就在这时，古城西城门亮起一点火光，接着传来驱邪铃铛声，是赵老三他们发现了赵玄邪！
“去古城！”林嫚砚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决绝：“晶石激活要时间，古城破了，一切都完了！”两人催马加急，往古城方向狂奔。
跑着跑着，青铜面突然“哎呀”一声摔下马，林嫚砚赶紧勒马回头，见她腿上插着带邪纹的箭，箭尾还在颤。
树林里跳出几个黑袍人，为首的是银面具人，手里拿着弓，嘴角勾着冷笑：“林姑娘，想去救古城？先过我这关！”
林嫚砚拔出短刀，胸口血玉泛着金光，她看着围上来的黑袍人，又望向古城越来越亮的火光，心里清楚，这是项空城的死局。
银面具人缠住她，赵玄邪偷袭古城，草料地晶石激活，她到底该怎么破？
夜色里，古城火光越来越亮，林嫚砚握紧短刀，血玉突然闪起刺眼的光，像是要爆发，又像是在求救。
黑袍人离他们越来越近……